他这个福晋,自病愈之后,心思玲珑、做事有度,再不似从前一般拘泥死板,虽说这是好的。
但实在太过大胆,天马行空说出来的东西,若传出外头去,指不定都能说成吕武之流。
见识了几次过后,四爷实在是不放心,生怕自家福晋祸从口出。
情急之下倒也顾不得场面,说了这话。
舒兰闻言看向四爷,见他瞪着眼睛警告之色不加掩饰,不由讪笑,“爷恕罪,是我失言了。”
“四哥这是什么话,战国动荡、饿殍遍野之时,尚有陶朱公能以此道兴国安邦,如今我大清盛世,怎么就不行?”
到最后,九爷一通胡搅蛮缠,惹得四爷眼皮直跳、烦不胜烦,酒盅一放,沉声道“老九!”
说完,转头看向一旁小心翼翼陪笑的舒兰,低声喝道,“你出去歇着。”
此时此刻,谁敢捋虎须不成?一时间最无二话,苏培盛低着头亲自将舒兰扶了出去。
走出房门,舒兰不由舒了口气,又不禁转身看向紧闭着的门扉,心里头惴惴不安的叹了口气,“好容易都坐在一起,你说咱们也又是何必?纵然不乐意听,就不能将人哄走,怎么就要叫这个劲儿?”
“主子福晋这话可难住奴才了。”苏培盛小心扶着舒兰,眼珠一转,一脸笑呵呵的不敢多话,随即又低声道,“咱们主子爷素来不喜欢山珍海味,却最喜欢葱拌豆腐,最爱这一色的清清白白!”
舒兰闻言,看着苏培盛笑呵呵的一张脸一愣,她竟从未发现,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儿的苏培盛,竟比旁人看得都清楚些。
是了,眼前这人虽是个太监,却是从小和四爷身边儿一块儿长大的,贴身伺候这么些年,没有些本事,是断然不可能的。
想着,舒兰不由看向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下起了绵绵细雪。约莫是睹物思情,舒兰仰着头苦笑呢喃,“苏公公倒是说的真切,只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寂寞熬人也苦心神.....”
纵然是本意是好的,可当局者迷,旁人又哪里会有四爷这般克己的意志力,只怕还会说他鹤立鸡群的假清高罢了。
世人眼中,又有谁不是为了荣华富贵、熙攘利益呢?
舒兰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雍正登基九年驾崩。
试问这样一个什么都憋在心里,不愿意轻易表达,甚至不知如何表达的人,一辈子挺着身板儿走下去的人。内心里头的苦,只怕早已深入四肢百骸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