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枝哭笑不得:“要是都是你这样的客人,那些摊主都要笑疯了。”??“不用客气,为人民服务嘛。”??戚因莱坐进车里,看了看手机:“我们现在去中医院,时间正好。”??陈延彻把她买的东西都放到后备箱,然后坐到副驾驶上,戚因莱很宝贝她的车,一般不让别人开。??几人来到中医院,老中医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戚因莱除了熬夜和饮食不规律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就抓了几服药。??江有枝在里面问诊,她和陈延彻就在外面等。??“我还以为真的是你身体不大舒服呢。”陈延彻说,“这么看来,主要是给有枝姐看看?”??戚因莱答道:“当然了,我没有看中医的习惯……你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对不对?”??陈延彻点头,但什么也没有说。??毕竟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能看到不同的东西,这种信息差造成了很多乌龙,也许是一场比赛,一个面试,或者是某一个人。??错过了,也许就再也回不去。??-??江有枝回家把中药熬好,来到客厅里去逗美元玩。??一般做绝育的医生都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这里,配合主人演一场戏,让猫咪以为医生是坏人,但是主人可以保护它们。??于是自从回到家里,美元就变得非常粘人,它还带着伊丽莎白圈,叫声比以前更加虚弱一点,也不爱吃东西,只有把东西放在手心里的时候,它才会吃。??更多的时候,它喜欢趴在江有枝的腿上,一动不动可以睡一个下午。??江有枝怕画画的时候把颜料粘在它身上,于是给它做了个小斗篷。??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江有枝看到屏幕上“江朔”两个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结果那头传来的是简曼的声音:“小枝?我是你曼姨。”??“嗯。”??“……你现在可以来人民医院一趟吗?你爸住院了。”??江有枝的手僵在那里。??电话那头传来模模糊糊的有小男孩的哭声。??“嗯,我马上过来。”??挂断电话,许露从屋子里走出来:“我做了香蕉奶昔,要不要喝一点?”??“不用了。”江有枝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外走,“记得给美元吃营养素。”??明明已经是二十几摄氏度的天气,夏夜的风还是那样冷,江有枝瑟缩了一下,拢紧了衣衫加快步伐往屋子外面走。??几盏枯灯光线黯淡,是落幕老者浑浊的眼,已经没有了生气。??电线杆上,几只麻雀从这里跳到那头,翅膀扑腾几下,划破凝结的空气,划不了凝结成幕布的夜空。??走到门口,就看见一辆线条流畅的车停在灯下,金属质地的表面折射出明莹莹的光,一个修长的影子斜靠在车沿。??江有枝的脚步停在这里。??“爷爷让我来接你。”他正过身。??江有枝并没有动。??沈岸略一沉吟,还是开口:“你父亲昨天就住院了……手术并不是很成功。”??他看到她出门的时候还在穿外套,里面还是居家服,可见知道消息就赶了出来。??简曼朝他们哭诉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第一时间就通知小枝了,劝了那么久,还是不愿意来,我也是没办法了,那丫头就是倔”。??看来事实并不如此。??江有枝的手指逐渐攥紧,指尖微凉,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着,鼻尖酸涩——但是她并不想再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待会儿去了医院,不要管简曼和其他人说什么。”他走过去替她开车门。??她声音沙哑:“……我刚得到消息。”??他微一点头,影子的轮廓分明而流畅,眉宇凌厉,说话的声音在夜幕中显得格外低沉好听,让人感觉到心安。??“嗯,”他关车门的时候略一俯身,带着久违的雪松的气息,“我知道。”??第36章江岸36?原来放不下的人是他……??江有枝的画中曾经出现过病房,那是大一入学的一次作业,让学生画关于生命的思考。??当时许露选择画的是一株风中摇曳的雏菊,江有枝选择的是医院急诊科,医生白净的手术刀下,是死神沾着鲜血的镰刀。??穿过灯光煞白的漫长走廊,简曼远远地朝她招手:“小枝!”??江有枝并没有停,而是选择走向病房;江朔躺在病床上,手臂插着很多根塑料管子,脸上带着呼吸器,从门外看过去,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看见床单下一个人形,像烈日暴晒过后枯槁的死木。??“小枝,你怎么才来啊?”简曼从后面跟上来,语气带着责备。??走廊上站着几个熟悉的老面孔,用同样责怪的眼神看着她。??江家的这些事儿落到他们眼里,好像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们是戏中的几个丑角,没有一个人可以跳脱出世俗的目光——而这也恰巧达到了简曼的目的。??因为她本来就是个丑角。??江有枝的手指印在玻璃上,离开的时候,带出几个被雾气晕染的指纹。??“我爸身体怎么样?”她的语气清清浅浅。??简曼本来以为江有枝会当场跟她对峙,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提这件事,倒是让她愣了一下,然后轻声道:“……你爸爸身体本来就不好,你在德国这几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噢,你不常打电话来,应该不知道。”??江有枝微微蹙眉,目光直接略过她。??“江小姐。”一名身材高大的白人医生从简曼身后走过来,他说的是德语,语速非常快,一边说一边给江有枝看他文件夹中的各项数据指标。??简曼愣在原地,面色一白——她没有想到这个从国外来的主治医师会认识江有枝。??“很抱歉现在才通知你,我以为简女士昨天已经给你发短信了。”医生带着歉意说道。??他连续在手术台上工作了五个小时,眼下有很浓重的乌青,江有枝先表达了感谢,然后说自己并不责怪他。??“小枝,这个医生跟你说的什么呀?”简曼走近,“你们认识?”??江有枝的目光淡淡瞥过她:“紧张什么。”??“曼姨就问问你。”简曼想去看文件上的指标,但是医生很快把文件合拢了,上面都是德文,密密麻麻的,她瞥到了几个字,却看不懂。??“麻烦你了。”江有枝和白人医生握了握手,德语说得很流利。??“为兰登家族效劳是我的荣幸。”医生态度谦逊。??在场的人虽然听不懂德文,但是也听懂了“兰登”两个字,瞬间看向江有枝的眼神就变了,好像是饿极了的狼看到了肥肉。??江朔术后需要休息,他醒后医生会通知江有枝过来,于是她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待。??然而简曼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下楼:“小枝……这个医生是从柏林那边过来的吗?看来你妈妈还是挺宠你的。”??江有枝勾唇,环肩看向她,眸色微寒:“早上的脱脂牛奶和火腿三明治味道还好吗?”??简曼心里一紧,张着嘴巴,突然说不出话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女孩气场强大到令人害怕:“……你调查我?”??“怎么能这么说呢,曼姨,”江有枝笑意盈盈,眸光潋滟,“我这是关心你。”??简曼不敢和她对视,眼神闪躲,突然就有些怯了:“小枝,你听我说。我,我没有办法——当时我知道自己怀孕了,也非常害怕,我那时候也是个和你现在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我不能剥夺一个婴儿的生命,小九和你,是一样的,她也应该被好好宠爱着长大,而不是被像个垃圾一样扔进垃圾桶。”??这是简曼第一次跟她提起那段过往。??江有枝停了脚步。??“更何况,你也知道你父母是没有感情的。这些官场上的婚姻,哪个是真的幸福的?你爸爸对你妈妈说过爱她吗?他们根本不算爱。你不要总是以为我才是最十恶不赦的那个,我跟你说,当初我们在一起,是你爸先追的我!”??简曼对上她的眼睛,瞳孔放大,整个人在发抖:“因为你爸妈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说不定你妈妈在外面也乱——”??“啪!”??世界安静了。??冷风从窗户的缝隙中透出来,发出刺耳的声音。??简曼用手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目光很沉静,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也像夜晚林间升起的迷雾,依然是极其出挑的眉眼,却显出如璞玉雕琢后荧荧泛着冷光的幽寒。??“小枝……”简曼的左脸火辣辣的疼,声音颤抖。??“人呐,少说点废话,不然死得快。”江有枝眉梢带着讥诮,只留下这句话,随即加快步子往楼下走。??走到转角处的时候,她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逆着光线,身量高挺,好像兰庭玉树。??江有枝并没有看他,而是选择继续往前走,声音微冷:“要安慰她就去,我巴掌可收不回来了。”??然而那人并没有往回走,而是留在她身边,俯身淡道:“手还疼吗?”??-??二人坐在车里,沈岸并没有说话,而是选择把车窗摇上去,播放车里的一张老唱片。??他记得江有枝很喜欢听这首歌,是《midnightfantasy》,女歌手维多利亚慵懒的语调在车内回旋。??“itshalfpasttwelveandimonmyown??已经十二点半了我还独自一个人??puttingonsomemusicturnthelightsdownlow??放电音乐调暗灯光??temperatureisrisingandiminthemood??温度在升高而我渐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