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成绣把饭菜摆整齐后,一家人都瞪大了眼睛。
成贵跟林氏面面相窥后,成贵指着那一盘黑黢黢的泥螺,艰难的张开嘴:“绣绣,这是,什么东西啊。”
“泥螺啊,爹。”成绣兴奋的不行,压根没有发现成贵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顾自道:“您不知道,咱家地里,好多这些东西呢。我跟豆豆只是抓了一小会儿,就这么多。爹快吃吧,我泡了好久,可干净了。”
说罢,便夹了一个最大的放在了成贵的面前。
成贵是真的为难了。
他想了半天,最大可能的不去伤害闺女的自尊心:“绣绣啊,你想吃肉的话呢,可不必这么节省。咱家不是卖皮子还剩不少钱嘛,明儿就叫你娘去割两斤肉回来,咱做了吃。只是这个东西,它脏啊,吃不得,万一再吃坏了人,那可不好了。”
庄稼地里也不是没瞧见过着玩意儿,可是黑黢黢的,一向被人视为肮脏之物。女儿居然拿它做菜,这叫成贵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成绣一听,顿时噗嗤一声就笑了。
“爹,您以为我是馋了,所以不管啥东西就拿来做了吃?”
“难道不是?”成贵指着桌子上面的菜:“这黄鳝和泥鳅,吃也就吃了,可那泥螺不能吃,脏啊。”
看成贵一口一个脏啊脏的,成绣打算,用事实来说话。
她从盘子里拿出一个泥螺,用筷子尖稍微一挑,肉便从里头露出来了。
嘴巴贴上去,用力的一吸,然后捏掉下面那段肠子,大快朵颐起来。
“绣绣,你!”成贵愣住了,甚至没来得及指责,便被成绣用同样的方法,也给他嘴巴里面塞了一个。
“爹,尝尝吧,真的,就一个!”
女儿举着一根手指,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样子,真是叫人心碎。成贵不忍拒绝,心一横,想着大不了就拉几天的肚子吧。闭眼大嚼起来。没想到,那弹弹的口感和清甜的味道,一下子就征服了他。
嘴里的吃完之后,成贵这才发出惊叹:“这玩意儿没想到能吃,还这么好吃?从前竟然都不知道,真是太浪费了啊。”
成绣只是笑着挑肉去喂豆豆,没有言语。
其实这东西还真不是这么吃的。从前在别院的时候,厨房的田婶见她年幼,心疼她,叫她来自己手底下打过一阵子的帮手。
其中有一次,她瞧见一桶黑黢黢的泥螺,也是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没想到,田婶却笑了。
“傻丫头,在庄稼汉眼里头,这东西难料理,又费功夫没二两肉,自然是懒得花时间去捕捉。可是在贵人眼里,却又不一样了。”
“泥螺性温,凉血,用来败火最合适不过的。将这肉挖出来,去掉后半截的肠子后,加了二八的五花碎肉,菌子,嫩豆腐。再用鸡骨和猪骨一并熬得的汤浸泡一夜。拿出来剁碎了,重新装入洗好的泥螺壳子里面。上笼屉蒸上一刻钟。那味道不一般,吃着还方便。可他们那里知道,咱们背后为这道菜,费了多少的人工,物料呢。”
当年的成绣听的直咂舌,最后那泥螺还剩的多,田婶便用醪糟煮了,味道清甜可口。情似母女的两个人坐在门槛上,倚着门框,望着头顶那轮明晃晃的月亮。一口螺肉一口酒,到最后,也不知道是酒醉了人,还是月光晃眼,竟然掉起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