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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认为集体暴力非常无聊,但是观察研究那男生的心理活动却很有意思。书呆子从嘴硬沉默,再到哭泣求饶,他兴趣盎然地观赏着整个过程。他看够了,坐在栏杆上,转而仰望校园里那一方深邃浩瀚的星空,耳边充斥的各种脏话、嚷叫、呼痛声渐渐成为遥远的背景。姜鹤远严肃地思考着一个哲学问题:当一个无名小卒明知自己渺小的力量是以卵击石时,到底是怎样的勇气致使他选择站起来。信仰?不公?抑或单纯的肾上腺素飙升?他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看着男生在他们单方面的殴打下,身子蜷成一团,蝼蚁一般,最后只晓得抱着头,再无反抗之力。姜鹤远不知道原皓他们用了多大的力,书呆子被揍得鼻青脸肿,鼻梁骨错位,多处软组织挫伤,断了一根肋骨。后面的事情就开始混乱了。男生是昭市某个偏远村子里唯一考上高中的小孩,还是众所周知的省示范高中,当年敲锣打鼓地被送出村,承载了全村人的希望。他面容沧桑、衣着简陋的父母成日跪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哭天喊地,逼着校方给出一个说法,村子里民风彪悍,村民们集体上访。事情越闹越大,引起了媒体的注意,一时间校园暴力的论争遍袭了各大报纸。?全校人心惶惶,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然构成轻伤,涉嫌故意伤害,罪名一旦成立将会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男生在病房里指认了施暴者,始料不及的,他只认了两个,原皓和姜鹤远。原皓惹出的比这还严重的麻烦数不胜数,大家都已习以为常,可是姜鹤远,没人相信他会动手。但男生一口咬定了他不放。姜鹤远前所未有地遭受到他人质疑,夜夜辗转反侧仍是想不通,气得跑去质问他。书呆子惨兮兮地躺在病床上,眼里透出森然的恨意:“你自己作为班长,却带头和他们同流合污,将班里风气搞成这样……是,你们选择多,走哪条路都可以,而我,我只有这一条!我要是不好好走,这辈子就只能在底层待着!”姜鹤远想反驳他根本不想当什么破班长,而且他在哪层待着关他屁事,然而那男生继续吼道:“老师同学眼中永远都只有你,无论我怎么努力,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那个。可你明明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才是罪魁祸首!大家都被你骗了!原皓他们只是欺负人,你呢,每次看我就像看什么不入流的垃圾!”他青筋暴起,更显面目扭曲:“你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看不起我?!”姜鹤远哑口无言。班上的人他确实记得不多,但对这个人却是有印象的,因为他有次考试差点赶上自己。事实上,他认为自己并没有看不起他。姜鹤远冥思苦想,得到的却是这种匪夷所思的答案,荒谬地看了他一眼,感觉相当一言难尽。结果书呆子又被他激怒了:“就是这种眼神,又是这样!”他呼吸粗重,双手发抖,“姜鹤远,你这个仗势欺人的伪君子!”可怜姜鹤远活了十几年,除了至亲,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地揭穿了他的真面目。第18章姜鹤远从病房回去后,彻夜未眠,接着一改先前的否认,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默认了所有的罪行。他被姜父痛打一顿,对着家中佛堂里的菩萨跪了一整', '')('分卷阅读27 (第2/2页)
夜。他长久地注视着菩萨那张无悲无喜的脸,想得很简单,自己的确算不上完全无辜,与其连累一大堆人,不如将罪名全推给他和原皓,书呆子想出气就出气好了,反正家里自然会为他们打点好一切。以及,他在心底轻易不肯承认的,在漫长的孤傲中,终于产生了些将心比心的人味。少年人特有的残忍与天真,使他们唯我独尊,不知天高地厚,更预料不到自己的一时冲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山雨欲来风满楼。在那男孩的父母对着镜头高声喊冤、痛哭流涕后,随着媒体越扒越深,他和原皓的背景被抖落得一干二净。原皓家中经商,财力雄厚,为这个顽劣不堪的小太子爷掩下了不少事,这下拔出萝卜带出泥,负.面.新.闻接连缠身,企业形象损失惨重。而姜家从政,枝蔓牵扯颇深,正逢内部派系斗争激烈,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次恶性事件被政敌拿出来大做文章,引起省内外民意沸腾,一片哗然。多米诺骨牌猝不及防被推倒了,一步之差,酿下大祸。姜家的特殊地位吸引了其中大部分火力,贫富差距与阶级矛盾的激化汇聚成了两道利箭,矛头则尖锐地指向了姜鹤远。他被无情地贴上了简单粗暴的标签——校园施暴者与官二代,两者一融合,凑成血淋淋的几个字:罪大恶极。报纸上围绕着“人民公仆之子如何使人民变为公仆”做了好几版专题报道,他的“同学”犹如雨后春笋,一下全都冒了出来,在网络上匿名爆料。有人说他优异的成绩实际上是作弊来的,有人说他从小就仗着父亲的权势欺负同学、贿赂学校领导,还有人说他小小年纪生活作风极其混乱……众说纷纭,俨然将他描绘成了一个品行恶劣的无耻之徒。有心人在论坛上专门为他写了一篇,文章流传甚广,引起众人的热烈讨论,姜父在接二连三地打击下,仕途大受影响。朝夕变幻间,姜鹤远从天之骄子高高堕入泥泞,恶意铺天盖地而来,他生平第一次品尝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声讨、嘲讽、羞辱……最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淹没在了人们的唾沫之中。?几人小团体在学校里张扬惯了,姜鹤远作为其中一员,虽然行事相对低调,并未实质性地参与过那些破事,但是墙倒众人推,曾经簇拥在他们周围的马屁精们统统人散鸟飞尽。大家都知道他家有背景,却没想到他父亲是这么大的官,不知在私下里议论了多少回。当然,也不乏有人对他报以同情,但更多的仍是那些踏踏实实读书,早就看不惯他们的“沉默的大多数”,他们幸灾乐祸地看着记者见缝插针地涌入校园,转眼间,大家都开始心照不宣地对他避而远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骄傲不允许姜鹤远对这些无稽之谈进行辩解,他多年来习惯了掌握一切,这迅猛的发展令人措手不及,不可控制的事态不仅超出了他的想象,更严重地超过了在他认知中自己应受的那份惩罚。那一刻,权势亦成了原罪,他不懂,自己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卑鄙小人。取而代之的,他却有些明白了,当书呆子站在那间坐满了人,而空无回应的教室时,带着怎样一种深深的寒意与孤独。当暴力发生时,每一个沉默的人都是施暴者,这些自诩正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