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后,贝迪维尔躺在阁楼的小木床上发呆。
帕帕洛夫不在了。一旁是帕帕洛夫的床,比贝迪维尔的小床大一号的床,是老爸专门给帕帕洛夫造的。可是这床突然出现在这里,贝迪维尔问爸妈为什么它会在这里,爸妈都没法回答上。他老爸还开玩笑地说这是为了贝迪维尔日后长高了再用的床。
怎么可能。他们真的完全不记得帕帕洛夫了?
狼人少年想起之前冲他哥哥骂的那句话。他希望白熊人少年永远消失,不要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难道说那个愿望真的实现了?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只是许个愿就能让一个人消失,彻底改变世界运作的方式?
总觉得有点可怕。他把身子蜷缩在被子里,把头埋进枕头里,试着不去多想。
然后,致命的静寂包围了他。那是茫茫雪野上,在山腰旁建造的的一个村落。虽然,山体一侧挡住了大部分风雪,却依然有风雪从正面吹袭而来。这里一年四季都有风声在呼啸,夏季稍微好一点,冬季则是天昏地暗,仿佛世界末日。
虽然已经多次检查过、并在常年累月的使用中验证了它的稳固性,但这屋子依然在风雪中不断摇曳,在长夜里发出嘎吱嘎吱的细响,仿佛随时会倒塌。客厅的火炉之中还有柴火在噼啪燃烧,也许是这风雪呼啸之夜唯一的杂音了。也只有那将熄柴火传来的余热,可以让这寒冷的夜里不那么让人难熬。
在这雪原寒冷的、百无聊赖的夜里,他们一族的人都睡得很早。这时候贝迪维尔的爸妈自然都在他们的房间熟睡了,除了屋外的风雪呼啸和屋内的柴火之声,整间屋子里没有任何其他声响。
狼人少年有点想过去爸妈的房间里,和爸妈一起睡。但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怕被爸妈笑话,只好作罢。
屋子里倒算不上漆黑一片,因为有冰雪的光芒从屋外映入,多少照亮了这个房间。窗外的天空甚至还能隐约看见极光,穿透那风雪传入屋中。
在这并不算得上黑暗的屋子里,他并非害怕这长夜。他只是感到了寂寞。
没错。在这静寂之中,莫名地,却又避无可避地,有一股寂寞的感觉在无尽延伸。它伴随着屋外风雪的声音逐渐包围了贝迪维尔,如同一只巨大的手掌般攫住他幼小的身体,在肆意揉弄。
为什么,会感到如此寂寞?
贝迪维尔本来就是家中独子。在帕帕洛夫来这个家之前,他不也是照样地度过这种长夜,忍受这这份寂寞吗?那时候他还能安睡,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啊?
然后他突然明白了,是那鼾声。帕帕洛夫睡觉时的轻微鼾声。
白熊人到了这个家以后,就和贝迪维尔同住一个小房间。贝迪维尔的兄弟每天熟睡以后,都会发出那充满节律、甚至有点烦人的鼾声。
狼人少年从前曾对这鼾声怨声载道,甚至向他老爸投诉过,希望能让帕帕洛夫到另一个房间里去睡觉。可惜他老爸不肯听狼人少年的投诉,而且家里这个小木屋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收容帕帕洛夫。老爸威胁道,如果忍受不了哥哥的鼾声,贝迪维尔可以去睡马厩。
他很生气。让帕帕洛夫那种外人睡在他的房间里,他却要去睡马厩,那是什么道理?然而他的老爸并没有动容。老爸偏爱的果然是那头笨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