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是混沌。
那个怪物诞自深渊,通晓黑暗,在泥沼一样沉重粘稠的东西中挣扎蠕动。
弗里曼用无比低沉的钢琴音,模拟着那种在泥沼中挣扎的感觉。而尹来恩则用稍微轻快一点的碎音附和着,用以表现那个生命在抽搐搏动的画面。
怪物诞生自深渊,被它的创造者赋予了毁灭世界的使命。那创造者就是神明,而神明在用死板的言语教化着怪物,让尚未出生的怪物以为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那教化的声音如同金科玉律,虽然一板一眼端正无比,却也是死板的教条,重复而无聊。
宇宙需要平衡,需要像森林那样"梳伐"。文明不可以毫无节制地蔓生,相互抢占有限的资源。必须有一些文明被毁灭,其他的文明才有崭露头角的机会。如果所有的文明都毫无节制地生长,扩张,壮大,宇宙很快就会突破"件"的上限,然后自行崩坏。
因此"梳伐"是必要的,毁灭一些文明来保存另一些文明,也是必要的。
死板的教条如同洗脑般一次又一次地播放,让怪物铭记于心。
于是,尚未出生的怪物,如同武器般被投放出去,到达了某个星球,它苏醒了。
怪物苏醒,开始横行,大肆破坏着整个星球。
它造成的恐怖如同那遍地蔓延的烈火,又如同天崩地裂,狂风呼啸。
人们在怪物的凶牙利爪之下丧生。人们在怪物喷吐的烈焰之中四散逃亡。建筑物倒塌,道路崩毁,各种各样的公共设施都在怪物的袭击下迅速瘫痪。
这就是恐怖音乐。弗里曼演奏出的,也许是这个黄金乡里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恐怖音乐。
台下的听众们,裁判们,开始脸色惨白,面容抽搐。
那一天,人们终于回想起了,曾一度被怪物屠杀的恐怖,还有他们的文明被灭亡的那份耻辱。
台下的听众们有些试着从座椅中爬起,试着逃离这个恐怖的氛围。但他们做不到。
一来是因为他们过于惊恐而双腿发软;二来也是因为他们有着绝对的文化修养,让他们绝不在演奏中途离席。
因此,哪怕弗里曼的演奏既激烈又吓人,甚至刺耳得如同噪音,人们还是乖乖地坐在那里听下去。也没有人高喊着让弗里曼停止演奏。这个礼堂里坐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音乐家和音乐鉴赏家,他们果然和普通的市井之徒不一样。
《怪物》最激烈、最刺耳和可怕的部分突然过去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