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很向往研究我们,曾经对我们的文化很感兴趣,是吗?在你……一心想去复仇之前。”
梅杜沙惊愕地睁开眼,他怎么会知道?
他好像……没有告诉过塞琉古斯他想要复仇,和他过去的理想。
“我教你,我们的语言怎么样?”绿眸凝视着他,嘴角玩味地牵了一下,“就像你教我一样。”
“……”梅杜沙抿紧唇,脸上泛起淡淡的愠色。虽然被自己豢养的人鱼反哺真的很屈辱,但起码这可以令他得到暂时解脱。他挪开目光,点了点头。
塞琉古斯握住他的手,放到胸前的暗金图腾上,随即他就看到那图腾中心的太阳纹路又像之前一样亮了起来,一片光幕环绕在他的周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奇特字符,那看上去就像古玛雅文与埃及象形文的结合体。他睁大眼,心底死去多年的那个属于研究者的灵魂仿佛在刹那间复活了,一时目眩神秘。
“na,‘不’……le,‘好’……”塞琉古斯捉着他的手指,与一个一个点过那些字符,真的拿出了老师的架势。梅杜沙忍耐着被当做学语幼儿的感受,跟着他一一辨认,手指在字符间穿梭着,渐渐涌起奇妙的感受。
就好像,这些字符曾经印在他的骨子里,很亲切。
“nakaya……是什么意思?”被教了一会,梅杜沙想起什么,问他。塞琉古斯怔了一下,狭长的绿眸斜睨着他,似乎因为他主动提问而极大的被取悦到,嘴角上扬:“不死的守护者。”
那……他又想起什么:“za…ka…ta?”
塞琉古斯瞳孔一震。
他深深凝视着他:“是……缔造者,创始者,先王。”
原来……连那个黑尾首领也会因为那个曾经认他为主的神秘之物而对他显现出尊敬,他们是将他错认成了他们的先王。可塞琉古斯怎么敢这么冒犯他?
在人鱼们看来,这家伙也是个异类和疯子吧?
“你走神了,主人。”塞琉古斯吻了一下他眼尾的红痣,用他刚刚教会他听懂的语言耳语道,“‘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一朵玫瑰正马不停蹄地成为另一朵玫瑰,你是云、是海、是忘却,也是你曾经失去的另一个你。’”
(注*:该诗句引自博尔赫斯诗集)
梅杜沙心脏猛地一颤,不敢相信塞琉古斯竟然用人鱼语念出了他年少时最喜欢的一首博尔赫斯的诗。那时他还没有流离失所,还浪漫,还单纯,还对整个世界都充满向往与好奇,也会轻易被诗里的爱情打动。
他眼眶一红,几乎就要掉下泪来,揪住了垂落在眼前的黑发,仰起头:“你怎么会……”
塞琉古斯一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孢父或许并不明白,这句人类书写的诗,有多契合他追逐他而来的这条漫漫长路。
“嗯,”梅杜沙被他吻得呼吸一片凌乱,心跳也又乱又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塞琉古斯再次覆下来的时候,就像黑暗而温柔又极富侵略性的海浪,他整个人的灵魂都像要被他溺毙吞噬,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就要沉没到更深的地方去。
“塞琉古斯……嗯啊……啊…哈啊!嗯……”
……
“向它发信号吧……lunarie。”忍无可忍地闭上眼,将爪间仍然在持续与同伴共感的监视水母扔到一边,金发人鱼转过身,将视线投向了背后散发着淡蓝光芒的巨大月亮水母,光线的反射下,他胸前的银色图腾隐隐发亮。
你还真的是……很厉害呢,塞琉古斯。他心想。
第63章月之背面
“塞琉古斯……”听见这飘渺的呼唤,塞琉古斯慵懒地睁开眼,看着探到他眼前的一缕紫黑色触须。
“什么事,hades?”
“您要我寻找的那座岛,我已经找到了。”冥河水母低低回应,“但在回来的路上,我还发现了别的东西。”
触须探进他的耳内,将画面传入他的大脑。遥远的天际,一簇彗星般的光亮正缓缓坠落。
他的目光透过冥河水母的精神聚集在那簇光亮上,听见它继续道:“我感应到了我同族发来的信号……是来自lunarie。”
“月亮水母?”塞琉古斯扬起眉毛,眼神森冷讥诮,“墨洛耳的守护者啊,他们也来了。”
他“亲爱”的同巢兄弟,不是一直隐居在他那颗小星球上么,这么多年音讯全无,连暗潮入侵的时候都藏起来不见踪影,他的孢父一出现,他就忙不迭的跟着来了。塞琉古斯垂眸看向怀里的银发男人,恨恨地咬了一口他的耳垂,“还没有恢复自己本来的样子,惦记你的家伙就都一个个闻到味了。”
“嗯……”似乎被他咬痛,他昏睡的配偶轻哼了一声,微微蹙起眉毛,对他的责怪无知无觉。
塞琉古斯险些被这声轻哼又撩起火来,将他压在身下吻了好一会,才艰难起身。
“既然发射了信号,我也该去见一见,我阔别已久的同巢兄弟了,hades,为我引路吧。”
金尾的人鱼穿过巨大的冰川迷宫朝外游去,被他的磁场吸引,绿色的极光与成群海鸟环绕在他的身周,纠缠着他漆黑的卷发与巨大鳍翅,宛如王者的披帛。
他眯起绿眸,朝远处眺去。
年少的记忆犹如海浪层叠涌来,卷带着无数碎冰冲进海王星之主的眼底,显露出至今也无法融化的森冷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