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扶起陆掌柜,身形行至众人眼前,却偏偏掠过了仍屈膝而立的钱掌柜:“我既不与诸位计较,便是打心里敬着各位叔伯的。”
她说话间,凤眸依次掠过几位掌柜肩头,细细端详着每人的神态变化:
“不过想来各位叔伯们也知道。我虽贵为家主,可到底是女儿家,自来被父兄娇养,生意场上不好抛头露面,这个家也就一直由四哥来掌着。至于往年去临水十二城巡城,不过是走个过场,查账核库、生意往来、应对官府等琐事,也是四哥主理。四哥既有经商之才,又为了陆家殚精竭虑,原本想着,我与燕王大婚在即,不如就将这家主之位交给四哥来坐.”
陆挽澜的声音不大不小,语调不疾不徐,言语中透着的这份举重若轻,竟让方才还忐忑不安的掌柜们逐渐安静下来,仔细聆听。
“可事与愿违,如今四哥身陷囹圄,其余兄长又事多缠身,这个家,也就不得不由我来掌。”
她口中话没停,经过眉目低垂的赖掌柜,驻足片刻:
“这头一遭管家,便遇到了漕粮之事,为了补足翻到运河的漕粮数目,诸位苦口婆心倾囊相授,可我最后还是没能算出所以然来。若追究起来,并非诸位无能,实是我这个家主失职。赖掌柜提议在空账本上盖家主印玺,也是为了陆家,无奈才出此下策。”
此言一出,赖掌柜心中一惊,拱手看向陆挽澜的目光中,竟是多了份探究。
他本以为,此次漕粮,若不能按时足额上缴,朝廷必会以此对陆家发难。
既然家主不通算术,便由自己缴粮之时按户部核算的数目填上就是。
可家主印玺不是他能随便戴在身上的,他思来想去只能先盖了空白账册,再买通一个收缴漕粮和户部核算的官员,让其从头到尾跟下来,既省了时间,也无需来回称量算不出准数。
谁想到,空印一事转眼被捅到了御前,连带着六部也被重责。幸亏家主当日阻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自诩忠心不二,可却做了这等泼天的错事。
旁人只顾指责质疑,觉得自己是吃里扒外,他心中懊悔却又觉得错处都因家主而起,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陆挽澜。
早知家主不学无术,又与陆二爷近墨者黑,整日寻欢作乐,几乎败光了老定国公的声誉。她今日若惩处自己,大不了不干便是。
却没想到。
眼前的家主仿佛不是传言中的那样。非但没有责罚他,竟还能容得自己胡作非为,说出这番话来。
与这女娃娃相比,自己这老脸反倒是没处放了。
“家主,空印一事,我是老糊涂了,还请家主责罚.”
赖掌柜说着,撩袍欲跪,却被陆挽澜一把扶住:
“此事就此揭过,好在圣上宽限了不少时日,陆家还有临水十二城做倚仗,无论这漕粮数目多少,我亲自走一趟,押运过来便好。至于这京城的事宜,还要倚仗赖掌柜和诸位。”
“家主尽管放心,我等必会守法经商,保证此种错事不会再犯。”
掌柜们多为军营出身,拼杀疆场的大丈夫做事讲规矩,性情又豪爽,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
见到有陆掌柜念旧情在先,赖掌柜表忠心在后,以他们马首是瞻的掌柜们,再看陆挽澜,便没了当初那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轻视。
随陆挽澜脚步却走走停停间,也纷纷主动自我介绍并汇报铺面经营之事,以表忠心不二。
而直到今日,陆挽澜才真正一一认识了,陆家各铺面京城总号的老掌柜。
他们分别是:
瓷器行总号陆掌柜,布行总号陆掌柜,钱庄总号陆掌柜,当铺总号陆掌柜,银楼总号陆掌柜,药铺总号陆掌柜,书坊总号陆掌柜,字画斋总号陆掌柜.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