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这个时代,谍报机构的管理还是很粗放的。
粗放到虽然他前世不是什么谍报机构的人,也能触类旁通地制定出一套更加严密、先进、有效的章程来更新换代。
“蝉字房”派出去的秘谍,保密级别是最高的。
这些人之间也没有横向联系,所有人都是一条线直接联系在“蝉字房”掌房身上。
“蝉字房”掌房有一个固定不变的别号:“衔蝉!”
“衔蝉”本是猫的别名,用在这里显然只用了它的字面意思。
每一个差派出去的秘间谍探,都是一只只放飞的蝉,它们的命运,就衔在“蝉字房”掌房手里。
由于他们都是和掌房单线联系,直接受命于掌房,掌房所拥有的权力可想而知。
杨沅如果想要做一件私事,他只要把一件事拆解开来,让放飞出去的蝉每人负责一段……
那么这些人都不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如此一来,杨沅就可以做很多事了。
美丽国的胡佛能成为“皇上皇”,就是因为他用类似的方式,巧妙地把一个庞大机构,变成了能为他个人野心而服务的一个组织。
杨沅接下来要对付的目标,是一个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庞然大物!
如果他能把藏在绿荫下的这一只只“蝉”都掌握在手中,或许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被人踢走。
这个位子,他坐定了!
……
杨沅见过郑远东之后,便去了枢密使那里。
郑远东没有陪他过去。
秦熺和郑远东虽然名义上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实际上却是彼此制衡、牵制的一对角色。
王不见王,郑远东自然没必要到秦熺面前去自讨无趣。
秦熺看到杨沅,便淡淡地道:“你在北国十年,劳苦功高。
之前,破获奸人串通禁卫,谋划宫闱的阴谋,官家对你也是青睐有加。
而今,你又一举斩断了宋金之间的贩私通道,很不错!”
杨沅知道这个开场白只是个过场话,秦熺真正要说的在后面,所以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安静地听着。
秦熺道:“也因此,你才有资格成为‘衔蝉’。”
杨沅欠身道:“多谢枢相栽培。”
秦熺一甩手:“不过,你走马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主持勘察‘马皇弩’失窃一案了。
此案涉及内外,可以叫‘鱼字房’协助你们,务必要查清此案,揪出藏在我朝的心腹大患!”
这番话,秦熺倒是情真意切的。
他假公济私,替父亲报复非秦系的力量不假,但他也是真的希望能够查清此案。
秦家跟马皇弩失窃可没有关系,但是由于沐丝那边被起获的物资中,有打着秦相府名号的东西,这让秦桧也沾了嫌疑。
秦家是想一直趴在大宋身上吸血,并不是想让它死掉。
秦熺还想接过父亲的权力,继续做大宋的宰相,延续他秦家的无上荣光呢。
“不过……”
秦熺脸色一沉:“如果此案你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对本枢使无法交代,那么本枢使对官家也就无法交代了。
那时候,你这个掌房承旨也就做到头了!”
杨沅早就从郑远东那儿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毫不意外,不卑不亢地答道:“下官定全力以赴!”
秦熺往椅上一仰,屈指轻叩着公案:“那么,你给本枢使一个期限吧。
总不能你说要十年八年破获此案,就让官家和本枢使等你个十年八年吧。”
杨沅笑了笑道:“还有三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卑职斗胆,就以新岁元旦之日为最后期限,枢相以为如何?”
“哦?”
秦熺微微眯起了眼睛:“新岁元旦之日为最后期限?你确定?在此期限之内,你能破获此案?”
杨沅摇了摇头,道:“卑职不能确定。
只是,任何案子,拖的越久,失效的线索也就越多。
如果在元旦之前,卑职还不能有所收获的话,那么就算再给卑职十年时间,卑职也不太可能查清楚了。”
“好!”
秦熺坐正了身子:“那就以新岁元日为期!你破了此案,本枢使亲自为你向官家请功!你破不了此案……”
杨沅拱手道:“卑职自己卷铺盖走人!”
……
杨沅从秦熺那里回来,便喊上薛冰欣和小骆,去“蝉字房”报到了。
冷羽婵刚和薛冰欣又吵了一架,气得头昏脑胀,也没出来送他。
其他人倒是对他非常的客气,由肥玉叶带队,一直依依送到门口。
“蝉字房”和“鱼字房”相隔不远,不过两边有一道高墙隔开。
需要走到枢密院前院儿,才有通向“蝉”字房的道路。
大概是因为“蝉字房”太过特殊,敏感信息太多,所以在戒备森严的枢密院内部,在自成一区的机速房里,也是四面高墙,加强了戒备。
机速房内,如今小官小吏还有不少,可是主要人物,都被一扫而空了。
上一任“蝉字房”掌房,因玩忽职守,现在正在牢里蹲着,等候发落。
蝉字房的副掌房和左右押衙,并主事等人,贬的贬,迁的迁。
所以,“蝉字房”就空了,只剩下小猫小狗三五只。
秦熺这么干,看来还真未必是因为手段拙劣。
他把“蝉字房”给弄瘫痪了,谁接手,只怕一时半晌都难理顺。
那么在此期间,如果出点什么差错……
“蝉字房”可是负责对外谍探的,出了事就不是小事,到时候秦熺连郑远东都能弹劾。
所以,看到杨沅带着薛冰欣、骆听夏来报到,那小猫三五只看他的眼神儿都透着古怪。
目光中既有同情、又有怜悯,还有看你如何收场的戏谑,似乎……
他们已经预见到了这位新任掌房的下场。
杨沅看见被秦熺拆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的“蝉字房”,却是心中大喜!
缝缝补补,哪有打碎了重建方便啊!
秦熺把“蝉字房”搞散了架,扯后踢下绊子背后捅刀子的都没了,这我大刀阔斧地立我的新规矩,岂不容易多了?
秦熺,秦枢相,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