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轻“喔”了一声,若无其事地道:“你跟杨大官人,可已……嗯?”
丹娘红了脸,撒娇道:“没有啦,人家……人家都还没进杨家的门,怎么可以做那样的事。”
李师师唇角微微一撇,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可拉倒吧,伱这丫头鬼精灵的,你是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的人吗?
要不是顾忌着鹿溪姑娘,只怕你早就施展手段主动出手了吧?”
丹娘知道干娘一双慧眼,自己瞒不过她,忍不住埋头在她臂弯里,红着脸儿吃吃地笑:“哎呀,干娘你知道就好啦,干嘛要说出来。”
李师师笑道:“人生如白驹过隙,倘不及时行乐,则老大徒伤悲也。丹娘,你可莫学我,我那是半生坎坷,年少时候不曾有过你这样的机缘。”
丹娘其实并不太清楚李师师的过去,也不晓得她就是当年名动汴梁的第一行首。
但接触日久,也知道她年轻时候必然经历过巨大坎坷,才深居简出孤身冷清至今。
她点点头,认真地道:“嗯,人家……等明年秋天再晚一些,便能与二郎在一起了。”
李师师任她挽着自己手臂,漫步而行,说道:“我知道你自幼命运多舛,吃过苦中苦,体会过人情冷暖,见识过人心险恶,再加上天资聪颖,便尤其的会看人脸色、替人思量。
不过,干娘劝你一句话,过犹不及!鹿溪那丫头,本性善良,脾气也好。
你比她年长,便是早她一些侍奉了杨大官人,本也没有什么,鹿溪不会因此记恨于你。
但你若是时时处处都想着如何取悦别人,不但你自己活得辛苦,而且……人心、人性,是经不起这般宠溺的。
久而久之,便会使人生出骄纵之意,到那时,本来好好一個单纯善良的小女子,反而真要被你宠成易妒好怒的脾气了。”
丹娘听了,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李师师又道:“丹娘,何妨活的自在一些、真实一些?
如果你一味讨好,纵然她本性不变,你和她也都会活得小心翼翼,彼此心累,何苦来哉?”
丹娘轻轻点了点头,其实她早就有所察觉了。
由于她从小的经历,爹不疼娘不爱的也就罢了,还时时算计她,她更是从小就在骗子窝里长大的,所以终于寻到一个好人家便格外地珍惜,甚而因此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现在的一举一动,确实都有点不像她自己了。
不管做点什么,她都要顾忌这顾忌那,三思五思而后行。
她也察觉,恰因为她的这种小心翼翼,鹿溪对她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有什么不妥的举动,会叫她产生误解。
此时李师师这番话,却是让她豁然开朗了。
丹娘若有所思地道:“干娘,我知道了。我也觉得,近来的我,因为太怕失去,变得有点不像我了,我要好好想想。”
丹娘现在确实有点向讨好型人格发展了,而且还不是轻微的讨好型人格。
师师今日这番话,却让她矍然惊醒,她开始思索今后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和杨沅、和鹿溪相处了。
……
杨沅与鹿溪并肩漫步,在院廊一角没有大兴土木的一条旧廊道下缓缓地走着,对她交代离京之后的事宜。
说到最后,杨沅又提议道:“李夫人洞勘世事,人情练达,我不在时,你有什么难题,可以多向她请教,说不定会有不错的解决办法。”
鹿溪欣然点头:“二哥,人家和李夫人已经来往过一段时间了,真的觉得她特别有智慧。
人家都有在想,可不可以把她聘进咱们‘有求司’做一个智囊,只是还没来得及问你。”
杨沅笑道:“你要招兵买马,觉得合适的,你自管相邀。你我本一体,不必先要问我。
不过……,据我所知,人家李夫人生意做的很大的,日进斗金的那种,只怕她看不上‘有求司’给的那点聘金吧。”
鹿溪向杨沅扮个鬼脸儿,笑道:“二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了吧?
如果是冲着聘金,那人家当然请不来李夫人。
不过,李夫人虽是女子,心气儿却比男人还要高,能让她居间策划,解决大事,她就特别开心。”
“哈,我的小鹿溪也会观察人心了么?那你就去试试,人家如果不愿意,你也莫生怨尤才好。”
“好!”鹿溪雀跃地拉起杨沅,就往李师师和丹娘那边跑去。
眼看还差着七八步距离,鹿溪便放开杨沅,独自跑到李夫人面前,对她说了几句什么。
杨沅微笑走近,对鹿溪的想法不以为然。
李师师那懒散的性子……
再说了,鹿溪也好,丹娘也罢,师师一眼就能看透,她怎么可能答应跟着一群小孩子“做游戏”?
不料,杨沅走近时,却见李师师对鹿溪微笑着点点头,爽快地答应道:“好!”
鹿溪扭过脸儿来,对杨沅得意地挑了挑眉,开心表功道:“二哥,李夫人答应了。”
杨沅顿时哑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自以为最了解师师,却原来他了解的只是师师的身体,这女人的心思,男人还真是没法猜。
不过,杨沅对此还是非常开心的。有师师帮鹿溪出谋划策,他就放心了。
而且有师师悉心教导,鹿溪也能更快成熟、成长起来,成为他的贤内助。
李师师看着杨沅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不禁有些好笑。
如果是本来的她,不要说加入“有求司”了,就算她明知今天买下茶场,明天就能日进斗金,她都懒得去做。
她就这样一人一庐一卷书,清清冷冷一辈子,也就安静度过了,赚那么多钱有什么意思?
是杨沅的出现,带给了她巨大的改变。
她的人生改变了,许多本来觉得无趣的事情,现在都觉得有意义了。
现在,她更是有了自己的骨肉,她必须得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她不想进入杨家,可她的孩子却不可以和他的兄弟姐妹太过生疏。
不过,已经确认有了身孕的事,她还没有跟杨沅说。
虽然那神奇的蛰龙功让她如返老还童一般,但她并不确定身体是否真能恢复的如少女一般,所以对于这个天赐一般的孩子,她就异常的珍惜。
老人有讲,初怀孕时切莫张扬,所以她现在连孩子的亲生父亲都想瞒上一瞒,等她感觉这胎坐稳了,再说也不迟。
嗯……就等二郎考中解元再说。
我李师师的宝贝儿子,是叫杨天赐呢,还是杨解元?
应该……是儿子吧?
毕竟我屁股这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