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想着,又偏头透过窗,看向外面郁郁葱葱的松柏,漆黑的眸子里透着浓稠不散的愁绪和怅惘,缓缓地叙述道:
“我们温家嫡系兄妹三人,皆是母亲早亡。世人都传是温若寒克妻,哈哈哈,可谁又知道那不是克妻,是他习惯了去母留子的做派呢?”
“甚至我们三个兄妹都是他用来满足野心的工具,他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一样。”
南枝笑中带泪,水雾弥漫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芒,看着对面的蓝启仁和蓝曦臣接着说道:
“听说过养蛊吗?把几只毒虫放到容器里再盖上盖子,让它们自相残杀,等最后揭开盖子,唯一剩下的那只毒虫就成了蛊。温若寒对我们三个孩子就是这样的,曾几何时我们也是手足情深,无话不谈,就像蓝宗主你和蓝二公子一样。是他逼着我们反目,逼着我们不得不争斗。”
“如今,我们三个人的争斗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想要天下仙门都乱起来,成为他要欲望的战场。可我,偏偏不想让他称心如意!”
南枝目光沉沉,手指用力碰倒了手边的空茶杯,茶杯在桌上滴溜溜转着:“他践踏着这么多人的生命和真心,还妄图要登临高位,但我偏要他坠落成尘!”
蓝曦臣被南枝眸中燃起的火焰烫到了似的,微微垂下眼,手中却攥紧了裂冰。南枝她,受了这么多的苦却还这样坚强无畏,她每个灿烂如朝阳的笑容背后,恐怕都掩藏着她的遍体鳞伤。
原本一直对南枝有成见的蓝启仁也已经软化了态度,他亲手养大了蓝曦臣和蓝忘机,又是主持蓝氏听学的老师,教导过上百个孩子,本就对孩子是关心爱护的。如今听到南枝的悲惨遭遇,他在心里已经把温若寒骂了个狗血淋头,只是面上却维持着一派端正持重的样子。
他咳了两声,想要劝解却又实在词语匮乏地劝道:“唉,你,你现在还能保持初心,这样很好。等事情解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缘由,那一切就都按你说的来吧。”
南枝垂下长长的睫羽遮挡住眸中的神色,她刚刚的话里三分真情七分做戏。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世界,对生死一事早就看淡,她确实有替生母和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报仇的想法,但情感上却远没有这么激烈。
桌案下,一只带着薄茧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微凉的手,南枝一怔,是孟瑶。并不烫人的温度一点一点暖了她的手心,又蔓延到心脏。
孟瑶木着一张脸,好似心神都抽离了出去。
他没想过他视为太阳一样的少女,经历了比他还要多的苦难。他们两个人的劫难同样来自于父亲,可他却觉得宁愿那些苦难都是自己来承受。
刚刚南枝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在他的胸口上剜肉剔骨,比他自己亲自来经历那些苦难还要疼痛,更甚十倍百倍。
此刻,他的心里有了一件比认祖归宗还要紧要的事情,怎样才能不惹南枝伤心地,除掉温若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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