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京城现在还维持着表面上的繁荣，但对于党派之争来说，没有一刻是真正平静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一旦行差踏错那就是万劫不复。
郓王府的书房内，燃着比以往更加足量的檀香，却也没能让室内的两个人真的静下心来。
蔡京一脸虚弱地倚在下首，显然前几天方应看和辽国二皇子的事情让他元气大伤，即便过去了一段时间，可只要上朝，那些同僚就用一种极为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甚至有的时候出府，还有些百姓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来与他攀谈，送他些养神静气的补药和水果，感叹他为大宋做出的贡献。
本来已经强逼着自己看淡世事的蔡京，就这样被一次又一次提醒着想起发生在府上的那件蠢事；可他偏偏又不能对这些热心肠褒扬他的百姓做些什么，不然就真的臭了名声了。
于是这些时日，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请太医院院首诊断之后也说他是郁结于心，只开了几幅益气养神的汤药给他。落在外人眼里，反而更加落实了他为国为民呕心沥血的形象。
可当今官家赵佶也不是全然只关心风花雪月的，他早就从蔡京宴请辽国使团一事开始怀疑起了蔡京和郓王赵楷之间的关系。现在民间和朝中又都疯传着蔡京披肝沥胆的事迹，反倒让赵佶更加怀疑起了蔡京的用心：
莫不是蔡京和赵楷想换个路线走走？！
郓王赵楷看完手中的密信之后，抬头看了一眼下面苍白虚弱的蔡京，让他糟心的人从蠢笨如猪的傅宗书变成了一向老谋深算的蔡京。
素来多疑的他都开始猜想，是不是傅宗书死后，这蔡京就开始想着找退路了？蔡京奸相的名声现在可是洗得不能再白了，怎么，难道还想着等他倒台了好借机另谋明主？他早就觉得以蔡京的谋略，怎么会在宴请辽国使团的时候出这么个大纰漏呢？！
赵楷的双眼危险地眯了眯，没有像以往一样把手中的密信烧掉，反而给好好留了下来。怎么说，这也是万一东窗事发之后的证据啊。
这般想着，他就把密信装作随手压在书本下面的样子，声音阴沉地说道：
“辽国皇室那边已经忍不住了，二皇子又是在你府上出的事，京里那些谣言都传到辽国老皇帝的耳朵里了。他之前本就因为火器没有及时送到的事情多有不满，现在更是扬言要把我们走私的事情通报给父皇。如今，只有背水一战了。”
赵楷想起宫中的父皇也是头疼，自从雷损死后，父皇已经把私造火器又杀雷损灭口的事情给牢牢地扣在了他的头上，对他的态度大不如前，反而开始重新重用起太子。时至今日，他已经没有其它的机会了。
蔡京咳嗽了两声，自从没了傅宗书那个蠢货做衬，似乎连霉运都从傅宗书那儿跑到了他这儿来，郓王对他的态度也跟着急转直下了。
他紧皱着眉头，知道郓王所说的背水一战也将会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赌博，但却是不得不为之了。
“殿下所言甚是，我们本就和辽国那边联系紧密，此次借他们的手引得边关大乱，牵制住边军和太子在军中的势力，届时我们只需不多的兵力就可以逼宫成功，一切也将迎刃而解了。相信辽国那边，出于多方考虑，也会更愿意我们这边登上皇位的。”
蔡京本来也只是仙游县赤岭村的农户出身，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策划起逼宫这件事情，而且逼的还是把他重新重用起来的赵佶。他一步一步走到丞相这个位置可谓是四起三落，官场中的磨炼让他再也没了之前的精气神，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跌落谷底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