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容昊苍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极致温柔的笑意，眼神也渐渐悠远思念起来，娓娓道：
“初见时，我还只是一个瞎了眼睛的盲童孤儿，冬日里没有吃食，只能穿着单衣在街边吹箫表演，只图那一口能让我苟延残喘的粮食。是师父，她一个仙人，堂堂水云天战神，竟然连着三日在阁中听我吹箫，最后更是带着我一个凡人到水云天，为我筑仙根，治眼睛；为我取名字，教我仙法，教我道理，伴我长大，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她，我便如行尸走肉一般。”
南枝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在司命殿待了几百年，对于殿中典籍也是烂熟于心。一个仙人要收一名凡人为弟子，无异于替这凡人逆天改命，而这逆天改命的代价，是十分沉重的。她忽然想起赤地女子的命簿，生生世世死于最爱之人的手中，次次死于非命。
这又何尝不是赤地女子为了给容昊逆天改命，结下的苦果呢？
她看着满脸悲苦的容昊，叹道：
“她如今生生世世的痛苦，说到底都是因为你。不过想来，她必是早就知道了，而且不会后悔。”
容昊闻言一阵怔愣，“您，您说什么，这都是因为我？”
南枝倒是很乐意做这个帮两人点破窗户纸的指路人，她言简意明道：
“你也知道世上之人皆有命簿，而凡人如何能够一跃成为仙人之徒呢？除非，她替你逆天改命，变了你原本的命途。而这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如今看来，你为了留住她，致使她生生世世遭受的苦痛，都是当日的因果。”
看着容昊骤然煞白的脸，南枝想起他因为偏执做下的事情，继续一字一句扎心道：
“你做下的孽债，虽然事出有因，但总得有人还。赤地女子生生世世的苦痛，就是在替你还清一部分的孽债。”
听着这些话，容昊背脊一弯，险些跪倒在地，身旁的蝶衣连忙扶住他，他却也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腑一起咳出来似的。
缓了半晌，他声音嘶哑道：“我不要她替我还，我来还，我做下的事情，为什么要她来承受？”
南枝正想说话，后殿却突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她耳朵微动细细听去，原来是后殿中小兰花和小精灵嬉戏的声音。想起小兰花，南枝豁然联想到了什么。
她的目光又转瞬从悲悯变得苍茫起来，她思索着说道：
“除了炼制祟气，太岁是如何从封印中逃脱出来的？三万年前息山一族全族被灭，是不是有你的手笔？”
容昊的手指一点点用力，指尖掐入掌心，丝丝的疼痛才让他有了些勇气，他神色灰败道：“是，我听到了太岁的承诺，是我去动的手。”
南枝看着容昊满身的愧疚与不得已，心里陡然漾起失望和怜悯的浪潮。失望是对着容昊，而怜悯则是为了小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