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和如兰两个人年纪相仿,每日尽是玩闹够了就吵架,吵架过了又和好,闹腾个不休。
也就只有明兰,被卫小娘管束地厉害,比那两个大些的还要乖巧。
南枝一边叹道,一边给伸手抓点心的明兰递过了盘子过去,瞧着小人儿吃得高兴,她才没忍住轻轻揉了揉明兰奶呼呼的婴儿肥,收获了一个弯眼露齿的甜笑。
墨兰一歪头,就看到自家哥哥去照顾其他妹妹了,赌气地撅着嘴,恶狠狠地看着南枝,仿佛看着一个见异思迁的负心人。南枝只能急忙给墨兰递了一杯茶过去,以求能一碗水端平。
盛老太太坐在上首,把下面的官司看得分明,叹道这三哥儿年纪还小,就如此左右逢源两边不得罪了,若是将来成亲娶了妻妾,倒是能妻妾和睦,不像他那个不清不楚的老爹。
只是,盛老太太看得久了,就越觉得那三哥儿瞧着面善。
冬日的阳光斜长,照进屋里的时候分外明朗,恰好有一片金灿灿的阳光笼在了三哥儿的身上,他小小的身量背脊挺直,像是一柄青嫩的幼竹,肤色白皙,眉毛却清淡如烟雾,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看着人的时候像是含着情意。
只是坐在那里,就足够熠熠生辉,明亮灼目。
像,实在太像了……
盛老太太眼尾的皱纹都跟着舒展开,眸中似是含着怀念的泪光,眼前那挑眉浅笑的样子,慢慢和另一个人重合起来——
那是四十年前的一个晌午,科考放榜之后,三甲打马游街,汴京的街道上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她和母亲站在街旁的阁楼上,透过窗户,就看到了坐在马上的那个少年郎,他身姿孤傲,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却笑得眉眼弯弯,映着无比灿烂的正午日光,濯濯如春月柳。
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
忽而一道声音把她从深远的回忆中迅速地拽了回来,盛老太太怔忪地回了神,有些怅然地垂下了眼睛,慢慢收拢着心绪。
“祖母,您怎么了?”
盛华兰像是往常一般说了些好话来逗盛老太太,却发现榻上的人没有反应,只是直直地看着什么,像是十分出神。
盛老太太有气无力地笑了笑,突然就不如方才有精神了,她靠在身后的扶手上,摆摆手道:
“无事,只是昨日从庙里赶回来得急,有些乏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