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突然觉得盛南枝这人实在是有些过分,如此不留退路地拒绝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仰慕,从头到尾坚定不移的语气,仿佛早就洞悉了他的小心思,让他生怒,却又在对上她的眼睛时,全数都转化为了委屈,不得不难过又难堪地应下来。
赵祯忽而笑了几声,笑声有些苍凉,也有释然。
他转身坐了回去,把方才心血来潮的情意思绪都收了回去,又恢复了最标准的皇帝作态:
“如此,你便先回府吧,禁足在汴京城不可外出。此事事关重大,一旦传将出去,整个朝野都会震动,朕要好生思量一番,再另做处置。”
南枝心中微动,抬眸瞧着赵祯晦涩不明的脸色,这算是个什么处置?不过是禁足,还只是禁足在汴京城罢了……
面对如此宽和的赵祯,南枝心中难得地有了些愧疚之意,也许,于君臣来说,她并不愧对赵祯什么;可若是论及与赵祯初识相交,被他视作朋友的角度,她怕是从一开始就给了他太多的谎言和隐瞒。
只是情债难还啊,要不——
她改天去把西夏和北辽打下来,当做礼物送给赵祯?
南枝心下百转千回,面上却没露出来,不动声色地行了礼之后,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留下一座无声压抑的殿宇。
赵祯看着那依然果决的背影,心中涩然,盛卿果然狠心,连句软话都不曾说与他听。
等南枝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赵祯眼里的光芒也跟着洇散,恍惚道:
“果真是天意弄人啊,她竟然是个女子……我初见她时,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而我都已经年过而立,若是成家早些,怕也能生出个这般大的女儿了。”
张茂则听着,心中顿时不稳,他早便知道官家对盛南枝格外不同,这心思从知道盛南枝是女子之后,便更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好在赵祯也没有打算听别人如何评价,只是苦笑着喃喃道: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
张茂则听地战战兢兢,这位官家虽说从登基就经历过不少磨难,但是在大娘娘去后,也就都顺风顺水起来了,这怕是官家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感挫败了。
还没等他想完,耳朵边就响起了一道仿佛淬了寒冰的敕令:
“在朕没有下令如何处置盛卿之前,你看好殿中这些宫人闭紧嘴巴,不许传出一丝一毫的风声!谁若是敢泄露出去分毫,那这张嘴就不必再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