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手里拿着一只莲蓬把玩,眼神却带着深意上下打量洛子商:
“我知晓今日是太子为我设下的局,虽还不知是什么,但看着洛大人以身犯险来找我,我便明白今日之事与洛大人并无关系。我倒想问问,洛大人究竟为什么又要帮我呢?”
这个“又”字,让洛子商心头一跳。
洛子商承认自己这辈子所缺最多便是真情实意,可后来的经历也告诉他,他若想摆脱困境站在高处,这真情实意是最先要舍弃的东西。
他从出生便被生父抛弃,后来被祖父嫌弃,再往后洛家家破人亡,他遇到的苦难就更多了。他尝过的苦太多,比方才的莲子,还要苦不堪言。
他不想再吃苦,也痛恨这世间的不公。为何都是人,他却要受尽世间诸般苦楚,而顾九思、太子还有那些权贵顶尖的人,却能安然幸福地活着?那些人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而他却要花费太多努力和心血,才能布局天下,走到今日这一步。
洛子商自己便是从修罗场爬出来的,见惯了生死离散,自然不会对旁人有一丝怜悯。可他的心冷如铁,一旦对上叶南枝就没了效用。
见惯了黑暗的人,要他亲手掐灭幼时唯一为他仗义执言的光,何其艰难残忍。
半晌,洛子商又把那些剖白从喉咙里滚了一圈,咽了回去。好不容易撬开的蚌,又紧紧闭上了蚌壳。
“洛某虽然只是一介文官,可素来敬仰战场上血战的将军。你既有少年战神之名,就算要死,也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这样阴诡肮脏的算计里。”
南枝和洛子商对视着,轻易望见他眼底莫测的神采,便知道他这话又不真切。
南枝为难地掐了一把莲蓬,要这样说,她还怎么开口试探洛子商的渣爹?洛子商这厮防备心太重,简直不给旁人半分能接触他真心的机会。
当年的事情太久远,而洛家又早就消亡,天然居想要查出当年的事情尚需要一段时间。南枝犹豫着,要不要冒着以毒攻毒的风险,直接把洛子商隐藏的假面给撕下来。
忽然,洛子商眼神迷茫地晃动了一下,有一股邪火从下腹直接窜上来,瞬间熏红了他的脸颊。
怎么回事?就算是醉酒,也不该是这种感觉。
等等,他好像忘了什么。
洛子商猛地拉住南枝的手腕,才发觉这人的手腕竟如此细弱,也不知道是如何在战场上抡着长枪杀人的。他艰难地维持着神智:
“这亭子里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