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到我太爷爷那个境地,已经退无可退了。”
南枝把长剑从李稷的心口挪开,抵在他的肩骨上一点一点用力,血迹顷刻间染透了衣裳:
“他以为把心爱的孙女嫁给你,便是投诚;他以为他上书致仕回乡,便能让琅琊王这个名字的影响渐渐消失;他以为,即便他个人无法攻下北梁和南肇,他留下来的王军和子孙依然可以像愚公移山一样,让大荣边境昌平。”
“可他忘了,人一旦有了怀疑,无论他再做什么事情,都变成了别有用心。”
李稷抬手握住插在肩膀上的长剑,想要阻止南枝的动作,可手掌却被一起划伤了。
南枝也并不想现在就杀了李稷,不过是给他一个绝不手软的信号:
“在你眼里,他把孙女嫁给你,是他要借孩子来架空你。于是,即便你再喜欢梁云兰,但却总对她百般提防,你给梁云兰下了避孕药,直到侧妃有子有女,梁云兰才在偶然间怀上了孩子。可这个孩子让你又喜又怕,你一边觉得这孩子是你和心爱之人的延续,一边又认为这孩子是你的催命符,让你更加按耐不住地想要除掉琅琊王。”
“之后,你成功除掉了琅琊王,顺带铲除了他所有的直系血脉。而如今的大荣不过两代,就内忧外患,四处白骨堆叠,李稷,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李稷嘴唇颤抖地看着南枝,脸色苍白又狼狈,好似下一刻就要驾崩。
“我和我那太爷爷不一样,当初他明明退无可退,却依然拼着要退。可我就非得要往前走这一步,彻底改天换地。”
南枝啧了一声,抬手把剑抽了出来:“我有的是法子吊住你的命却受尽折磨,所以,你不想再多一个窟窿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写下琅琊王一案的罪己诏,还有改换朝纲的退位诏书。这也算是你这个昏君,对大荣百姓做出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李稷捂着肩膀惨笑一声:“最后一点贡献?平稳地将皇位传给你吗?”
他喘了口气,看着平铺在眼前的诏书,原本是太子拿来逼宫的,如今却变成了他的罪己诏。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沉沉地问:“等等,你方才所说,琅琊王……要致仕归乡,是什么意思?”
南枝惊讶一挑眉,没想到此事,李稷竟然不知。
“我姑姑其实早知道你对她下了避孕药,明白你对琅琊王的忌惮,所以写信给太爷爷,劝他致仕归乡。而我太爷爷也依言准备好了致仕的奏折和兵符,只可惜这些东西还没能交出去,琅琊王府就出事了。对了,你曾派梁沽往太爷爷的书房里藏匿通敌谋反的书信,也许正是梁沽碰巧瞧见了奏折和兵符,却偷偷掩下了此事。”
李稷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比方才还要深的悲恸。
他忽然想起梁云兰从护国寺持剑来质问他,也是一剑刺在了他的胸口,那些剖白的话还没能说出口,云兰就被随后赶来的皇后带人射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