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两字,言简意赅,已经让吕简明白了这女娃娃的分量。
只是事关重大,不能如此草率便做决断。
吕简摩挲着玉佩,若有所思地看向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小娃娃。趁着他和陆观年说话的空,竟然绕到桌子前,盯着他面前的奏疏看。
打量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吕简突然升起了一些兴味:“这么多字,有些还很难,你都看得懂?”
南枝便是故意等他这一问,自然要抓住机会,当即,她一字一句地照着奏疏念起来:“越州大旱,诸临几州库钱仓粟不能自食,望朝中户部尽快拨下救灾银两……”
吕简眼中露出几分惊讶,竟继续追问:
“读的一字不差,只是从汴京至越州,路程最快也需五日,尚不算朝廷审批流程浪费的时间。依你看,那越州知州该如何部署,才能先一步自救呢?”
自救?
南枝眼底闪过一道光,这话说的巧妙,倒好像一语双关,既是在说越州,也是在说她自己。吕简不愧是两朝元老般的人物,即便看着像是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但心中城府绝对不会简单。
陆观年也从吕简的试探中听出了些深意,忍不住相劝:“宰执大人,这对她一个小孩子来说,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
南枝明白陆观年对她的关切,只是,南枝此刻恨不得化成刺破层层阻碍的锥子,既要他们对她身份上的看重,还要对她这个人的看重。
“救灾第一步,自然要统计好需要救济的范围,哪些乡镇,哪户人家,还有官府能动用的钱粮有多少。”南枝做了那么多次皇帝,对于旱灾救治一事侃侃而谈:
“等筹备好物资,为了让赈济持续更久,需要做好分发策略,避免混乱哄抢和浪费,可以规定,每个成人每天可以领取一升救济粮,小孩子减半。发放网点上,为了避免流民乱窜,可以规定本乡人只能在本乡领取,固定灾民的动向。”
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说下来,不仅吕简愣住了,陆观年也惊到了。
这政策堪称一环接一环,一环不可少,等找到合适的人实行下去,定能让救灾事半功倍。
陆观年自以为和南枝更熟些,此刻蹲下身来,和南枝面对面,脸上不乏惊喜骄傲:“乖乖,你这般大的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
南枝说起瞎话信手拈来,她顺势装作被夸奖后羞赧的模样:
“外祖说我身体不好,一直不让我出门。在南山院子里待的这六年,我就央了孙婆婆给我寻各种书本,等我会识字后,在府中无事,就读书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