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清晨的大街上,两边的早市蒸腾起袅袅热气,还要上私塾的稚童打着哈欠从街头小巷出现。
南枝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和王宽如此平和地相对而坐。他依旧如此端正持礼,反倒让人不好开口。她琢磨着如何开口才能把这锅甩干净,对面的人却好似已经温柔地读懂了她的为难。
“听韦衙内说,你曾去北林巷私塾寻过我。”
王宽的声音是沉静的,不骄不躁,不徐不疾。最后那个字,语气微微上扬,温柔又带着询问的意思。
南枝心中泛起浅浅惊讶,一般来说,逮到逃窜多年的“诈骗犯”,就算余怒已消,也不该未问当年之过,就先问当年的补救之措。
南枝忽然对面前之人升起了额外的好奇,情绪也跟着放松:“我想去将玉珏还给你,只是,你那时已经不在北林巷私塾了。”
“所以——”王宽目光更加温和,隐隐藏着关切,“你们找到家中二舅了?”
二舅?
南枝恍惚一瞬,童养媳前面还有这一茬呢?付青鱼那张嘴到底多能瞎编?!
而且陆观年,算是她和付青鱼的……二舅吗?
瞎话憋到嘴边,南枝望着那双笑意舒朗又真切关怀的眼睛,便再也说不出口了。这人实在太真诚温良,竟让她觉得,对他说谎是一种罪过。
何况,此时正在往秘阁去,她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我和付青鱼,也就是从你手里骗到玉珏的人并不是什么兄妹。”南枝不再躲避王宽的目光,坦诚道:“我们是一起逃命的同伴,后来在城中遇到了个……好心人收留。”
当年的诈骗真相被全盘托出,王宽却依旧淡然:“那你们也确实遇到了难处,不算全然欺骗。”
南枝疑惑不解,“你不生气?”
“当年大概是有些气的。”王宽绝口不提自己气地几日睡不着觉的糗事,分外坦然大度道:“但,既然你曾回去找过我,只是不巧错过了,那便不算欺骗。”
南枝见王宽人如其名,如此宽宏大量,便开始放心地推锅:
“我当然没有骗你,那些什么童养媳和二舅的话又不是我说的!你放心,等你向付青鱼讨债的时候,我一定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