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大头三个字,触目惊心,落在耳朵里,更像是刀剑,一下下戳刺着在场人的心头肉。
似是还没刺激够,南枝又道:
“祁川寨之战几近全兵覆灭,我带着商队行走在邠州边界,见过那时的凄惨景象。残肢断腿,横尸遍野,有女子光着身体,赤裸而死;也有父母为护佑孩子,堆叠着一起被尖刀刺死;还有被马匹践踏而死的、被生生活埋的……即便侥幸活下来,也因为无粮可吃,或者伤重,日日煎熬。我每日生怕自己救的不够多,慢一步就要死更多人。
天下万姓,都比上位者更加易碎!因为身处上位,我们更不能因为自己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来由的一些可能猜测,就让下面的百姓付出惨痛代价。他们,不能为我们承担犯错的代价。”
话音落下,殿中更加寂静,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以往,天然居救济灾民只是一句写在明面上的功劳,谁也未曾见识过后面承担的重量,承担的急切和宏愿。
欧阳修身为枢密院副使,对陆观年和吕简他们的火种计划略有所知。他之前如何嗤之以鼻,觉得他们天方夜谭、倒行逆施……现在就觉得当初的想法有多可笑。
这火种计划从来不是痴心妄想,上位者若是如此,就算是复辟女子执政又如何?
只要大宋昌隆万世,百姓安定,无甚不可!
欧阳修突然掀起官袍行了大礼,声声震耳:“微臣,赞同公主想法,支持出兵击溃夏军谋算。”
几个动作慢了一步的大臣也慌忙一起跪伏:“臣等亦然。”
赵祯面上露出几不可查的欣慰,复又端正了神态:“邠州守卫,是大宋边关的守护神。秘阁学子,是大宋的未来,绝不该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湮灭。公主的提议,朕允了。”
欧阳修几人当即应下:
“臣等现在就去起草诏令,绝不耽误公主的行程。”
枢密院朝臣们起身离开,还不忘给南枝也行个礼,瞧着比来时礼貌懂事多了。
待人离开,南枝才稍带戏谑地看着赵祯:
“爹爹,其实你心中早有盘算,却让我出面说服他们,是为了给我造势的机会?”
赵祯抿了口茶,“好啊,都会揣测爹爹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