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的视线灼烫,苍白的面孔上似是压抑着什么极端危险的风暴。若她答得不称心意,这风暴顷刻间就要淹没她,和她同归于尽。
南枝面对突然发疯的谢危,只觉满脑袋官司。
如今春日正盛,也没下那劳什子容易让谢危疯癫的大雪啊,这人怎么如此善变?才从醋缸里爬出来,转头又掉进中二的水池子里了。
还什么决不能占她心中首位——
权力当然不是她心中首位了,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和她自己比起来,权力啥的都得靠边站。
那谢危自然……咳咳,又得往后排排了。
“是是是,你第一你第一,你天下第一……”
大醋王。
南枝抖了抖被谢危那番话激起的鸡皮疙瘩,感觉身上哪哪都不舒服,动来动去地想远离眼前这个中二病重度患者。
但谢危却抱得更紧,他眉眼厉色稍退,似枝头雪融,终于露出些春日暖色:“别动,我话还没说完。”
南枝侧耳听着,眼神却悄悄往灵堂之外飘去。那边林间,似乎有人来了。
“十六年前的冬日,漫天大雪覆盖整个京城,我被要挟出宫做人质,又被亲生父亲舍弃。那日,城头的风可真大啊,像刀子一样刻在脸上、身上,再透进肺腑。我那时真的怕,也是真的想……我娘。我想,如果她也在,她一定会紧紧地抱住我,不让我被风霜吹到一丁点……然后,你母妃就抱住了我,寒霜加身,利箭如雨,算不上温暖,却很安稳。
所以我想,此时此刻,你也是需要一个依靠的。在我面前,不需要逞强斗勇。”
南枝听到谢危提起十六年前的事情,甚至还说起了贤贵妃,心神也渐渐飘远了。贤贵妃已经被沈璋葬进了皇陵,她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去祭拜一二。
月亮升起,洒落一地银白月辉,照亮了朱色长廊旁的青石板路,把人影拉得细长。竹影晃动,让人影也跟着绰约起来。
沈芷衣带着苏尚仪来给南枝送些吃食,等快到殿外时却发现左右无人,连之前配给南枝的贴身宫女都不在。她先是一惊,倏尔又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她假意咳嗽两声,支走了苏尚仪和身后的侍女:“今夜风凉,尚仪帮我回去取身披风吧。对了,南枝这些年常在金陵,想必应该喜欢金陵那边的口味。碧珠,你再去御膳房领些点心过来,热乎乎的甜汤也备上些。”
眼瞧着苏尚仪和侍女走了,沈芷衣才轻手轻脚地躲在柱子后面,往灵堂里张头探脑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