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院门小小一扇,单薄到根本挡不住院内的欢声笑语和袅袅炊烟。
姜雪宁伸出去的手缓缓握紧,犹豫着要不要敲下去。
【但也有些人,你眼巴巴凑上去想还债,可对方或许压根就不愿意你来还。也或许,你还债的方式,他根本就接受不了。】
【更有可能,他巴不得你忘了这件事,从此和你再无瓜葛。】
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昨日张遮明明来宫中帮了她。或许,张遮并不是这么想的呢?临走时,他还和颜悦色与她道别,甚至,他已经和姚惜退了婚。
若这些上辈子从未有过的一切,都是他在朝她靠近呢?
没有一个当面的回答,她这辈子都会活在无穷的假设里。
姜雪宁眼神坚定下来,抬手叩响了这扇单薄的木门,心跳却恍惚压过了叩门的声响。
有脚步声靠近,“谁呀?”
姜雪宁听着这温和慈祥的女声,张张嘴说不出话。
是,张遮的母亲蒋氏吗?
虽然没有应声,门扉却依然缓缓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个发间包着布巾的妇人,鬓角掺着白丝,瞧人的时候眼睛微微眯着,显然眼睛也不太好。但神态却十分和善,身体也尚算康健。
蒋氏大病初愈,尚还有些恍惚,眯着一双瞧不太清的眼睛打量着姜雪宁,觉得这姑娘容貌娇艳,却脸色惨白,像是遇见了什么事:“姑娘,你找谁啊?”
姜雪宁听着耳畔关心的问询,更是胸口酸涩。
上辈子她根本没机会见见辛苦抚育张遮的母亲,这位和善的老人便已经死在无人问津的寒屋里。她对蒋氏的印象,还停留在张遮最后在狱中的忏悔——
【家母早年为供我读书,为人浣洗衣物,落下畏寒的病根,可她不愿相信我会做出徇私枉法之事,冒着风雪去衙门敲鸣冤鼓,但事连宫禁谁人敢接,她就这样敲啊敲,三天三夜,昏过去无数次,可还是敲不开衙门的大门。家中无人照顾,她就这样死在了家里,尸身放了足足七日才被人发现。】
她因为张遮的徇私好好地做着皇后,而蒋氏却痛苦地死在了雪天,死前儿子仍被关在狱中,定然心怀怨怼不甘。
如今,蒋氏这个受害人正与她面对面地,互相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