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铁不成钢的痛意,在蒋氏的胸口憋起一把浓烈的怒火,她从一旁抄起打扫院子的笤帚,像是当年张遮决意要放弃科举去吏考时那般,狠狠地抽在了张遮的背上:
“她就是姜雪宁是不是?当日你入狱,我在你书房里发现了她的画像!一笔一划,处处生动,你入刑部学来的肖像手艺,也全都用来给她画人像上了!”
张遮心中剧震,眼睫颤了两下,盯着蒋氏的怒容。
昨日蒋氏醒来,嘱咐他一定不要因为儿女私情而徇私枉法的时候,他便有了些猜测。如今,便是真的证实了。
上辈子因他而枉死的母亲,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蒋氏见张遮只知道木木地看着她,心中怒意更胜,又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你父亲在你年幼的时候就去了,是我一个人抚养你长大,那些闲言碎语和辛苦劳作我全都忍了,就是为了让你能出人头地,结果呢?你就是这么回报我这个娘的!”
蒋氏气不过,话落时又要动手,姜雪宁却张开胳膊挡在了蒋氏身前:“伯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您不要责怪张遮,他是一个清明廉政的好官!都是因为我——”
“呸!他也算什么好官?”
蒋氏举起的笤帚终究没有落在姜雪宁的身上:“做人臣,却贪恋君王的妻子!因为顾念儿女私情,就能抛弃过往一切原则,做了他往日最不齿的昏官污吏!他比那些为了钱财做恶事的贪官好在哪里?不过是贪恋的东西不同罢了!”
闻言,张遮狠狠抖了抖,扯开护在身前的姜雪宁,直面蒋氏的训斥和怒火。
蒋氏见张遮如此,心道这儿子还有那么一点救。
她扔下笤帚,继续数落,“自从知道你们二人的私情之后,往日里我想不通的事情可算是全都想通了。一日下大雨,我明明给你带了伞,你却全身湿透着回来,第二日便得了风寒。你是不是把伞给了她?宁愿自己淋得湿透,也不让她淋上一滴!
还有上辈子,马车从驿道上翻出去,你为了保护她宁肯自己断了腿。天教乱党行刺,你一介文弱书生,甘愿冒险去引开刺客。
你为她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娘还在家中为你担惊受怕,为了你的病痛煎熬劳碌?
张遮,你可真是我辛辛苦苦拉扯长大的好儿子啊!”
一字一句的控诉宛如利刃扎在张遮的心上,他怎能不知道蒋氏为他的付出?只是,上辈子,他对姜雪宁的感情就是不受他的控制,逾矩越轨,倒反纲常。
失了理智,失了冷静,也失了恪守了小半辈子的原则。
张遮掀开袍子,直挺挺地跪在蒋氏面前:“是儿子不孝,是儿子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