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意看着走到眼前来的李南枝,单从外貌,决然无法把他和方才水池里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但她望着这双真诚的眼睛,忽然又想起了当年的话、
【我要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我要跑,我要跳,我要飞,飞到任何我想要去的地方。】
她过去只想到了自己该如何,可若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如她一般自由自在,那这天下又该是何种模样?
“说起来,我父亲堪称九国最有盛名的大儒,我从小也听到过三从四德的道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但我父亲却从肯我去读这些书。”
南枝目光悠远一瞬,想起了当初萧云说这话的表情,气愤地将那些书院学生送来的女诫全都撕掉烧毁:
【你莫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你天赋绝佳、聪慧机敏有什么错?你的才学天资远胜过那些男儿郎,不是你有违纲常,是他们远不如你!你莫要相信这些故意打压你的言论,你身为我萧云的女儿,就有自由选择一条自己想走的路,不必成为某个男人的附庸!】
“我父亲说,妇人因为诸多世俗原因被困在后宅,见不到外面的山川江海,也看不到庙堂江湖的风云,世人便因此说什么妇人见识短浅。但若是真让女子同男子那般成长,定也能成就一番伟业。”
任如意从这话中窥到了一点当代大儒的文采,萧文公能被世人尊崇,不只是因为学识,还因为他超前的思想和远见。
她释然地笑了笑:“所以,你父亲带你周游列国,让你像男子那般成长。而你,也如他所愿,成就了一番伟业,成了梧国的圣后。或许,还有将来的安帝。”
南枝歪歪头,俏皮眨眨眼,带着过去亲昵的影子:“这更说明我父亲的话是对的,只要给女子一条能踏足的路,我们,便能长成千千万万种模样。不仅是贤淑温婉的,还有飒爽豪迈的,驰骋沙场的,出口成章的,野心勃勃的……
而不只是,一辈子围着男人和孩子打转。”
一辈子,围着男人和孩子……
任如意眼睫一颤,倏然红了眼眶,她想起了她的昭节皇后。那个温婉贤良,手段过人的女子,照样死在了丈夫的设计下,被儿子陷害,被父亲兄弟抛弃。
那样好的昭节皇后,都逃不开世俗的捆缚,步了这世上千千万万种女子悲惨命运的后尘。
女人,为什么一辈子要为了别人而活呢?
她们合该为了自己。
就像这天下所有的男子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光辉,而不是依附在旁人身上的。即便那人是父亲、丈夫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