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栋哲问道:“为什么要争水?阿婆争到了吗?”
“如果不争水,村子里的收成就不好,事关全村人,所有人都要去争,哪怕你阿婆是个女人,也得冲在前面。”
林武峰缓缓咬了一口鱼丸,努力品尝鱼丸里那点妈妈的味道。他临上大学前,他辛劳了一辈子的妈妈也做了这样一份鱼丸,全家人围在一起,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他唏嘘到:“如果不争,明年就没饭吃。”
林栋哲呆呆地看着林武峰,半晌后,从自己碗里扒出一个鱼丸放进了林武峰的碗里:
“爸爸多吃一点。”
林武峰笑了,摸摸林栋哲的脑袋,也摸摸南枝束在头顶团成团子的头发。
南枝却若有所思:“可我觉得爸爸现在稳得很,可没有之前和邻村争水的冲劲了。”
林武峰是大学生,在压缩机工程上的研究深度是厂子里其他职工比不上的。如果多争取一些,未必不能做压缩机厂的副厂长。
可林武峰就安安稳稳地做事,对于那些职场上的人际交往并不热络。
“你还真是人小眼睛毒。”
林武峰无奈地放下碗,有些话,他原是不打算说的。那是他的心结,也是他的噩梦。
但现在看来,一家人总要把话说个清楚明白。
“我上大学那会儿正遇上革命,短短的时间,老师和同学都变了。学生举报老师,老师检举学生,要么同学之间互相举报,老师之间为了洗清干系挨个指认,挨个踩。
走在校园里,看个书,吃个饭,和谁多说了一句话,上了谁的课,跟了哪个老师的选题,都有可能成为获罪的证据。每天都在小心翼翼地提防,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我实在觉得人心,是很可怕的东西。”
林武峰说着,温热的掌心拍拍南枝的肩膀,又看向林栋哲:
“所以,我从来没有强求过你的学习成绩,我总觉得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读书或许很重要,但我却不想让你们也经历那样的事情。尤其是你,林栋哲。”
林栋哲纳闷:“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