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个半小时排练结束,向南走出小剧场,看看大厅尽头的窗外,今天是个阴天,没有太阳,但天气有些闷热。
向南还是没有去办公室,而是上楼,去了张向北的房间,开门进去,这一次张向北没有蹲在沙发上,而是头对着门躺在那里。
向南还以为他睡着了,没料想一听到动静,张向北就马上坐了起来。
向南说:“今天没有太阳,出去走走。”
张向北瓮声瓮气地说:“不去。”
向南走到他跟前,用膝盖碰了碰他的腿,和他说:“去,陪我去看看我爸。”
张向北抬起头看着她,问:“回杭城?”
“什么呀,我是说我爸!”向南说。
张向北明白了,这是要去冯老贵的坟上看看,张向北伸出手,向南握住,猛地往后一拉,张向北被拉了起来。
向南虽然已经接纳了刘立杆,但是“爸爸”这个词,她怎么也叫不出口,心里总是有些抵触,在她心里,冯老贵才是那个顺嘴就可以叫出爸爸的人。
有什么事要和刘立杆说,向南都是脸朝着他,直接就说事,没有前缀,不会叫“喂”,也不会叫“爸爸”,好像也不好叫“叔叔”或者“老刘”,更不可能叫“杆子”。
刘立杆似乎也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他无所谓,反正叫不叫我都是你爸,这个是改变不了的。
刘立杆郑重其事地和向南说:“南南,你可以叫我老头。”
向南脸红了,觉得好像是有什么心事被刘立杆戳破,不过,她觉得“老头”这个称谓很好,叫起来的距离和亲热程度,不远也不近,恰如他们的关系,她从此还真的就叫刘立杆“老头”。
向南一叫,谭淑珍也跟着叫,从此刘立杆在家里就以“老头”存在,“杆子”变成了他在外面的名字,从家里消失了。
其实张向北也是一样,他很接受小芳成为他的新妈妈,在美国的那几年,张向北和小芳生活在一起,对小芳有一种依恋,而小芳对他,可以说是比妈妈还要好,张向北做错了什么事,妈妈会毫不留情地严厉批评或责骂,小芳不会,她只会耐心地和他说。
小芳对张向北的好,有一种小心的成分在里面,更觉得是一种责任,可正是这种小心,可能小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让她和张向北之间的亲密关系,变得有点不自然,不随意,不轻松。
母亲和儿子在一起,不管是儿子还是母亲,情绪上来,还不是想发脾气就发脾气,都不需要经过大脑的,发完了,相视一笑,或一句话,就可以冰释前嫌,小芳和张向北之间,没有这种随意,不管是对小芳还是张向北来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