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北醒来的时候,听到那边向依云已经起来,好像是在做早饭。
张向北躺在那里,他的头顶就是黑板,黑板上面,红色的油光纸刻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字,有三个已经不知去向,但贴过字的地方特别白,清晰地留有“好”“天”“向”的字迹。
“学”字的一半已经从墙上剥落,挂了下来,有风从敞开的窗户进来,这耷拉在墙上的“学”字,在风中一起一伏,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又像是它自己在发出“学学”的声音,孜孜不倦。
张向北坐了起来,他坐在床沿上发了会呆,然后开始穿衣服。
听到动静,隔壁的声音停止了,向依云支棱起耳朵听了一会,然后隔着布问:
“你起来了?”
张向北说对。
“去洗脸刷牙,我在煮饺子。”向依云说。
张向北说好。
他站起来,走到了脸盆架前,把毛巾和牙膏牙刷牙杯,放进了脸盆里,退回到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自己的双肩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把剃须刀,也放进脸盆,开门走了出去。
上午七点多钟,阳光已经把门前的篮球场晒得明晃晃的,张向北看到有三个人在篮球场上,其中的两个,就是昨天跟着他们的小女孩,两个女孩子蹲在那里,手拿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眼睛不时就往这边瞟,张向北知道她们这是在等向依云,不禁笑了起来。
还有一个家伙,看上去三十几岁,头发蓬松,脚上趿拉着一双布鞋,脸面因为脏而模糊,已经是六月了,他身上好像还穿着一件宽大而又肮脏的棉衣,他正围着向依云的车子转,不时就把脸贴到车窗上,朝里面看着。
张向北以为这是个脑子坏掉的人,每个村里,好像都有一两个这样的人,精神不太正常,但也无害,张向北当下也不以为意,任他继续围着车子转。
两个女孩,看到有人从门里出来,都马上站了起来,见是张向北而不是向依云,两个人失望地叹了口气,重新蹲下,用树枝在地上胡乱地画着,眼睛继续不时地瞟向这边。
张向北走到水池边,刷牙洗脸,没有镜子,只能凭着感觉刮胡子,刮完伸手在下巴摸摸,有没刮净戳手的地方,补刮了两下,再摸,好像可以了,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进脸盆,拿着脸盆往回走。
向依云那边的门打开了,向依云走了出来,她本来是想出来看看张向北有没有好,结果看到了那两个女孩,女孩们也看到了她,赶紧站了起来,向依云朝她们招招手说:
“你们过来。”
转身在门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