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大人……”族老瑟瑟发抖,眼中恐惧和敬仰并存。神使是什么鬼,没等嬴月汗颜对方的思维跨度,嬴月就听到对方道:“这次的祭品是白家的白荇,您觉得她可以吗?您觉得换成谁比较好?”嬴月:……啥?“白荇?”嬴月不敢置信。“是的,白家的儿子说河神值得更好的祭品而不是普通的村姑,他愿意献出自己的未婚妻。”嬴月脑海里忽然闪过邮局里碰到的青年。小镇上的衣着精致的新派青年、还姓白、能得邮局里工作人员一句白少的想来也只有白荇的未婚夫。玫瑰香气的信件是暧昧,也代表着另一个新派的女孩子。移情别恋?嬴月啧了一声。“白家的父母知道吗?”不是有兢兢业业磕头找医生吗?孝顺的名声那么响亮,渣男不怕父母找他的麻烦?“白荇那姑娘身家到底是薄了。”“那孩子命不好。”嬴月:……呵。荇,荇草,身若飘萍,确实命不好。没等嬴月唏嘘,就听到这位族老继续道:“而且这孩子手段还是浅薄了点。”嬴月:?!!不会吧。嬴月想到白荇的名声。“估计年前那阵子白家那两个的打算被她知道了。”卧槽,所以白荇呆在白家多年也不是白呆的,嬴月都能想到当时的场景,白家的小少爷给父母寄信说移情别恋了,父母两个正在讨论,觉得新媳妇家世更好,来请安的白荇听到他们的密谋,不动声色离开,转头下药让他们病倒。到底这么多年养过来,白荇不够狠,只想着把自己的名声刷上来,让白家无法把自己抛弃。谁能想到白家更狠,明面上不能,就利用祭祀让她给新人腾位置。“那张莹莹?”嬴月试图挣扎一下,毕竟是之前深信不疑的新娘人选。第49章“再好的朋友在命面前也就不算什么了。”嬴月哑口无言的同时也意兴阑珊。祭品新娘本来是张莹莹。白家的儿子提出用未婚妻替换,在朋友的命和自己的命之间,张莹莹选择了自己的命。所以嫁衣上的绣工美仑美奂。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明知道自己的本性,却还是忍不住掩盖,仿佛自欺欺人能得到什么好处似的。张莹莹做了对不住朋友的事,果断承认想要活下去也是人之常情,偏偏又做出这种弥补——如果把嫁衣绣得尽善尽美是一种弥补的话,嬴月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恶心。画蛇添足一般的做法让这个人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嬴月虽然讨厌张莹莹但同时也承认另一个事实。“她本来没必要面对这种抉择的。”来到张家裁缝铺的嬴月状似无意地对老板说。手拿剪刀剪裁布匹的老板幽幽抬头,她静静看了嬴月一会儿,默不作声,嘴角噙着仿佛凝固了一样的笑,然后叹口气拉上门,做出歇业的架势。“我问了族老,丰禾镇确定祭品人选的方式确实是抽签,但这玩意和徭役一样,只不过价码比较高,在正式公布人选之前,被选上的家里人会被通知,可以选择付钱把这次的签消掉。”“价码老板你一次都没有问过。”合上门后的铺子点了手臂粗的白蜡烛,薄纱灯罩上的美人盈盈带笑。嬴月拉了张小凳子自顾自坐下。说实话,不考虑副本的危险,会每天刷新的世界像一个rpg游戏,还是全息网游,想明白这点后就会忍不住放肆。就像现在,嬴月自己也能想出来,也可以用更符合现实世界规则的方式去找寻情报,只不过多了几道弯。可一旦想到明天的老板就会失去这段记忆,她还是忍不住偷懒的诱惑,直接走捷径向出题人要答案,态度可以说有些咄咄逼人。老板意外的给面子。被奇怪的人找上门她也没生气,拉上铺门的她回到原来的位置,斜倚在柜台,状态轻松。在灯光的映照下她仔仔细细欣赏嬴月的脸,嬴月也任她欣赏。半晌后,老板叹息一声:“如果我梦想中的样子可以在现实存在,大概就是你这样的吧。”嬴月:这次是梦想的具现化吗?嬴月发觉自己的天赋可能还有许多有趣的地方等待自己发觉。对崇尚神明的族老来说嬴月是神使,话说族老原来真的信神。对老板来说她是自己憧憬的模样,活成她想要的样子。妈呀,这个好感度增长方式好灵活。也由此,嬴月断定老板是个有趣的人。魅惑之瞳:半径10米内的生命体好感度提升至满值参考目前作用对象的表现,嬴月她发现这双眼睛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看人下菜碟。声明一下,这种特性肯定不是随她。眼睛自己的进化路线出了问题。而且达尔文进化论告诉我们适者生存,嬴月只能怪世道炎凉人心不古。对脸都记不清的无用混混,技能作用的很敷衍,一群傻逼看女神的反应。到了有点特色的土著,好感度提升的逻辑立刻细化了不少,对方情感产生的方向也是多样化。老板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就意味着她不会是淹没在人群里千篇一律的脸孔,有自己独特的地方在。嬴月脑海里心理这一门课的大纲不断闪现存在感。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嬴月听到女人的问话:“母亲就要为孩子付出一切吗?”“不,当然不。”不是这样做的人多了就应该被视为理所当然。女人轻笑一声,而后笑声越来越大,她的身体微微颤动,最后用指尖抹去眼角的生理性眼泪。“你真有意思。”嬴月:……嬴月自动翻译成你是个小傻逼,脑回路清奇。“因为我恨她啊。”抹干净眼泪的老板话锋一转,直接狼人自爆,“我知道不应该。一开始我也没这个想法,那么点大的孩子谁会讨厌。我甚至为了不让她被卖做了自己都想不到的事。”嬴月像一只吃瓜的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喝酒喝到红脸只会窝里横打老婆的无用男人。老婆生孩子不在场,等孩子生出来,知道是个女孩脸拉下来,觉得孩子嚎哭到心烦,想想捉襟见肘的酒钱,直接拍板过几天把孩子卖了。这种男人的老婆如果逆来顺受,旁人只能摇摇头无可奈何。但裁缝铺的老板显然不是。能把裁缝铺从婆婆手里接过来成功经营多年,老板的内心并不软弱,甚至比大多数男人还要硬三分,起码比她没用的丈夫要硬。所以酒鬼因为喝酒一脚跌没了很正常。“我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老板说话间脸上还挂着笑,手背上的青筋却因为想到了什么微微鼓起,“这孩子明明知道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还觉得家里有个男人更好,怪我没照顾好她那个酒鬼爹。”老板极力掩盖,声音里还是多了几分怨恨。恐惧,不解,责怪,痛苦。嬴月一边回忆课本,一边分辨老板的心思。心再狠只要不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感觉肯定不好。更何况老板杀的是自己丈夫,哪怕她再怨再恨,从小到大社会潜移默化的规训下,她也知道这事是错误的,甚至可以说罪无可恕。没人对她进行心理负担,她也不可能接受心理负担,杀人的恐惧紧紧缠绕着她的心。在这个时候,她行事的理由,也就是她的女儿在她心里的位置更重。爱更深,但要求也会变得更多。人付出都是期待收获的,对老板来说她付出这么大代价保下女儿,在她的潜意识里女儿就应该跟她一个战线,应该对得起她的付出,孝顺听话懂事。然而,张莹莹可能是听多了街坊的闲话,又或者把平时遇到的坎坷难堪嘲讽都归结为她没有父亲,自然而然的,母女俩的观念分道扬镳越行越远。张莹莹觉得自己的指责没什么,哪有怪孩子的母亲,更何况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母亲以后还要靠她生活。如果是普通的家庭确实没什么,偏偏张莹莹指责的地方正是老板的雷区,不断被触碰到敏感问题,第一次原谅,第二次理解,第三次第四次……次数多了,恨意顿生。“这不是我的孩子,这是那个死鬼的孩子,她就是来讨债的!”“她跟她爹简直一模一样,一样的自私虚伪懦弱只会窝里横……”女儿随爹,再加上若有所无相似的性情,简直就像亡者归来。爱恨交加。当河神祭品的事传来,老板选择袖手旁观。“她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对她下手,可我也爱不了她。”骤然得到消息的张莹莹目瞪口呆,可木已成舟,且平时跟着白荇大部分都是阳春白雪的生活,张莹莹哪里知道还有收买族老的办法,只当是运气不好。六神无主的时候,白荇的未婚夫找上门。除此以外,大约还有的……是嫉妒。“她有的东西已经那么多了,结果完全看不到,我是有错,她的朋友呢?白荇对她够好吧,她就是天生的白眼狼。”和孤立无援的老板不同,张莹莹可以打出和使用的牌其实很多,只是没有用好。但对张莹莹来说这种想法其实也是苛责,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无人教导的情况下没办法把所有的资源用到最好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她只是足够普通,但在被生活逼到不得不精明强干的老板眼里,这就是原罪。走出裁缝铺大门的时候嬴月愣愣的,狼人自曝之后一般不都是杀人灭口吗?她居然什么阻拦都没遇到就可以离开了?冒出这个疑问的下一刻,身后的裁缝铺忽然冒出缕缕黑烟。嬴月:!嬴月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刚打开门板,一股大火迎面扑来。从恍惚中回过神,裁缝铺已经变成火海,周围的人声嘈杂,边上的铺子慌慌张张叫来人提水灭火。嬴月还不想在剩下的时间里被当成嫌疑人,她三下两下躲开,远远望着燃烧的裁缝铺忍不住猜测老板的打算。是累了倦了不想继续,被拆穿就自杀?还是延续之前的打算,就像卖出去的家宅一样,放把火做掩护,人直接离开?想不通也不再想,嬴月也懒得寻根究底,相比于虚一晃子的假·新娘张莹莹,和副本相关的祭品应该是真·新娘白荇。说到白荇……“啊”嬴月眨眨眼睛想到族老的话才反应过来。话说,白荇都知道真正的祭品是自己,能没反应过来张莹莹的问题?那还花钱请她去救祭品新娘——是的,没毛病,没说是张莹莹,祭品新娘不就是她自己?嬴月:……这个副本的土著小心思都好多啊,就显得嬴月很单纯。单纯=天真可爱=小傻比嬴月: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