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干脆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詹姆的话,继续问道:
“詹姆千总,你若对敝教的事情感兴趣,咱们不妨稍后再聊,眼下大事为重,你先说说看,这心斋该怎么审?”
出乎意料地,詹姆并没有过多地跟辛子秋纠缠,而是很爽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用蓝布条缠住小布包,笑眯眯地说道:
“丁千总说的对,其实过去的十几年里,监天司对心斋采取了分割隔离管制,又提炼出了克制他们的魔银,已经稳稳控制住了局面。
“没有异人之间的互相传染,新的心斋越来越少,偶尔一年半载才冒出一个。可如今京师里面一口气出现了两个心斋,当真古怪的很,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但不管怎样,咱们都得重视起来,以免大祸再次降临。”
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去将布包放在地上,轻轻一扯上面的蓝布,那布包平平展开,露出了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排银针。
这些银针有长有短,有粗有细,造型十分精致,上面隐隐浮刻着一些古怪玄奥的纹,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泛着亮晶晶的金属光泽,一看便是极珍贵之物。
詹姆摆弄着这些银针,笑着抬头对辛子秋问道:
“丁千总可知这是何物?”
辛子秋自然没见过这些家什,但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
“这是……魔银?”
詹姆挑了个大拇指:
“丁千总不愧出身弥婆教,果然见识广博,这正是审讯心斋专用的魔银针。说起来,这魔银针还是贵教的发明创造,就连这一套针具,也出自贵教制器大师‘甲陆’长老的手笔,若非事态严重,而且监天司大会迫在眉睫,宗少卿恐怕也不会允许本官从内库中将这套宝贝请出来。”
辛子秋闻言,心中也泛起了嘀咕,好家伙,没想到自己随手偷来一个弥婆教徒的身份,居然和心斋有着如此千丝万缕的联系,难怪这个詹姆三句话不离弥婆教,也不知这古怪宗教的长老们是否也到了京城,若是他们有些古怪法门,能辨认出自己这个“丁肆”是冒牌货,那可大大不妙。
詹姆见辛子秋不言语,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自从发现了魔银对心斋有极强的抑制作用,监天司便一直在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对其进行研究,期望能得到彻底杜绝心斋产生的办法,虽然在这方面没什么进展,但也在探索的过程中发现了许多其他有用的法门。
“比如这魔银针侵入奇经八脉之法,便是其中一项,它能断绝心斋的五感,使他们发狂的人格暂时陷入沉睡,从而让他们本身的人格重新占据身体,这样我们就能逼问出他们究竟如何被感染,然后方能有的放矢,找出传染源,并且隔离所有和他们接触过的异人。
“可惜的是,这种压制人格的方法,根据施展法术之人的能力不同,一般只能持续半柱香到一炷香时间,离真正治愈心斋还差得远呢。”
辛子秋看了看地上的魔银针,又瞧了瞧身旁半昏半醒的艾登,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詹姆说道:
“既然如此,那请詹姆千总赶紧施展银针之术,也让本官开开眼界。”
詹姆笑道:
“好说,好说!在这秘银地牢之中,异人的异能会被克制,但魔银在手,却能凭此施展真炁,克服秘银的限制。献丑了!”
说着,他拔出一根长约七寸左右的银针,在手中轻轻一捻,真炁到处,那魔银针顿时亮起一道阴测测的乌光,上面符文流转,宛若活过来一般。
异象出现,詹姆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收敛了笑容说道:
“这针法神妙莫测,不同的经脉要用不同的魔银针,配以独特的真炁激发,力道和方位都有严格的讲究,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第一针,便是冲脉。”
说着,他手指轻轻一抖,银针应声而发,插入了艾登足内侧缘的公孙穴。
随着银针插入,艾登顿时哀嚎一声,仿佛提线木偶一般腾身坐起,睁开了眼睛,只是目光之中仍旧一片茫然。
詹姆见状,双手连发,又是两根银针刺入了艾登的“内关”,“外关”两处大穴。
辛子秋冷眼旁观,却惊讶地发现,艾登的眼中慢慢有了流转的光华,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抽搐,似在觉醒,又像是在挣扎。
“临泣!”
“申脉!”
“后溪!”
“列缺!”
“照海!”
詹姆两手如风,一根根魔银针被他抄在手中,准确无误地钉在艾登其余几处大穴之中。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插入,艾登的眼中顿时放出了两道神光,一扫方才的颓态,变得精神焕发。
那个熟悉的英灵殿天才行者,似乎重新活了过来。
詹姆此前审问过了无数心斋,早就精于此道,见到艾登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惊讶,反而冷笑一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门派的?老老实实说出来,免得活受罪。”
说着,手持魔银针,在艾登的面前比比划划,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艾登眨了眨那双充满魅力的碧绿色眼睛,目光却没有停在詹姆身上,而是看向了西洋人身后的辛子秋,轻轻嗤笑一声说道:
“罗睺,我们又见面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