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到现在都还在被牵着鼻子走。”离开陈歌办公室,收拾好东西之后,顾渊再次来到画室,靠在门框上自言自语地感叹。
“是吗。”一如既往地不带有什么感情的敷衍回答,连疑问句都算不上。文堇的注意力还是在她面前的那张画上,顾渊不知道她到底在画着什么,因为他看到女生手边调色盘上的颜色一换再换,可画纸上依旧只有几小时前的寥寥几笔。
“不过,我不会轻易投降的。”顾渊摸了摸已经痊愈的脸颊,不久之前的掌印已经消退。
“真记仇。”再次把手边的调色盘浸到随身水桶里,文堇慢悠悠地看过来,“已经三月下旬咯,想报仇的话就尽快,不然没机会了。”
“说得好像要永别了一样。”顾渊走过去站在她旁边,视线落在那张几乎空白的画纸上,“不是还有三个月吗。”
“三个月可是很短的,甚至连一幅画都不一定画得完。”池妤边说边把画纸从画板上揭了下来,团成一团,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废纸篓里,“你刚刚去哪儿了?被班主任叫走了?”
“啊,是,不过倒不是他非要找我去。”顾渊说,“是池妤的父亲,那个叫池焱的男人。”
“他?”文堇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为什么?”
“据说是因为池妤不久前翘课专项辅导的事,因为那天她跑去了我家,所以得知了这些的池焱把一切的责任和怒火都洒到了我的头上。”
“活该。”文堇托着下巴很快地说了一句,紧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唉,池妤恐怕是日子难过了……”
顾渊摸摸耳垂,也没法反驳。现在最需要担心的人确实是池妤,在陈歌这里吃了个哑巴亏之后,他父亲的雷霆之怒无处发泄,说不定最后会全部倾泻在池妤的身上。那个本就背负着巨大压力在生活的女生,在没人能够注视到的地方会经历怎样的煎熬,其他人不得而知。但顾渊能隐约感觉到一些。
“对了,说到池焱,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原本都已经背上画板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文堇忽然重新坐了下来,看着顾渊说,“我记得三年前和池妤最后一次在猫城见面的时候,她和我说过一件关于杨浩的事,虽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大概因为是最后一次见面的关系,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关于杨浩?她说什么了?”
顾渊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五点四十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不对,陆思瑶昨天说过,她不会再来了,因为她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不管再晚也都谈不上迟到了,时间很充裕。
文堇把肩上的画板卸了下来,看样子是有个挺长的故事要说,于是顾渊便也从边上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两人面对面,中间隔着一块空白的木头画架。
“杨浩和池妤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但相对于从她的世界路过的陌生人,杨浩已经是理她最近的那个人了。”文堇说着把手搭在了画架上,“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有的时候还会再周末的时候出去逛逛公园,可以算的上是关系要好的朋友,至少在我这个外人看来,他们相处还挺融洽。”
池妤的父亲池焱是不知道这些情况的,池妤的母亲常年在外地工作,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和特定的假期才会回家看看。池焱一边做着做不长的工作一边照顾一个青春期的女儿,加上各种不良习惯和暴躁的性格,过得很辛苦。幸好池妤自主生活和抗压能力都很强,不仅能够照顾好没用的父亲,还能够在学校取得不错的成绩。而且一到假期池妤基本就处于严格的监管状态下,所以他一直认为“没什么好担心的”。
由于经济上的窘迫,池妤并没有生活在很好的学区,小学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学校,初中还是因为教育改革重新区划才勉强进了东阳。陡增的学业压力让池妤一开始有点不适应,但凭借刻苦的努力很快就跟上了步伐。在和陆思瑶成为朋友之后,池妤开始接触到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那时候她经常和我说起陆思瑶的事,说起这些的时候她总是很兴奋,我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一点一点亮起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决定了要跟我学画画。从零开始学基础是需要费很多时间的,尽管池妤没有因为画画而减少在学习上的时间,但最终还是因为缺乏睡眠而导致了成绩的下降。当然了,她爸爸是不知道她跟我学画这件事的,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一直以来都稳定上升的女儿会遭遇连续的起伏。”
“那时候是十月吧,正好是初三的第一次家长会,他爸提前去学校想和老师交流一下情况,结果那时候她和杨浩恰巧在聊天,她手里还拿着陆思瑶送给她的一个手链。”
之后的事顾渊不用听文堇说也能想象得到。
文堇似乎也刻意想要掠过,或许是因为她本就知道的不详细。
“总之,我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虽然是冬天,但气温并没有低到非要穿毛衣才能出门的地步,更何况猫城店里还开着暖气。”文堇低头拨弄着提包上的系带,“池妤明显沉默了很多,我在她身边也再没看到过杨浩的身影。在最后学了一个寒假的绘画技巧后,我就没再见到过她了。”
后面的故事,顾渊已经都知道了。
他看着文堇,文堇却是先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