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转过身,只见一个矮个子、灰头发、戴着单片水晶眼镜的中年军官,急匆匆地从塔楼里追了出来——而守门的南方军卫兵,则齐刷刷敬了个军礼。
夏侯炎记得,刚才在保卢斯的办公室,好像就见过这位军官站在一旁来着。
“您……好。”他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
“您好,尊敬的伊戈尔阁下。”矮个军官笑眯眯地冲他行了一礼,“我是保卢斯大人的副官,奥布莱恩。刚才保卢斯大人的态度过于暴躁了,他性格一向如此,并不是针对您和您的领地,希望您能允许我代表保卢斯大人、致以诚挚的歉意……”
“没关系没关系……”夏侯炎赶紧露出了职业式的外交笑容。
不得不说,比起蛮横暴戾的保卢斯,他的这位副官奥布莱恩,就显得温厚亲切得多了:夏侯炎推测,保卢斯之所以还没被得罪的仇家砍死、好端端地坐在奥术尖塔上指挥军队,奥布莱恩一定功不可没。
后续的发展,则进一步印证了奥布莱恩的人情练达。
这位公务繁忙的南方军二把手,热情地给初到奥术尖塔防线的霜枫岭一行当起了导游,带着领主大人在“永眠之柱”的酒馆、商店里好好转了一圈,同时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南方军的趣闻轶事,顿时把众人刚才被保卢斯痛骂的不快消解了大半。
最终,一行人在一家装潢寒酸的酒馆里、你来我往地灌了几杯荒原特产的仙人掌酒、都有了些许醉意以后,考辛斯骑士长赶紧抓住机会,跟乐呵呵傻笑的奥布莱恩副官说道:
“那个,奥布莱恩阁下,我们刚才向保卢斯司令官提的建议……”
霜枫岭败类们纷纷竖起耳朵。
奥布莱恩则摇头晃脑地道:
“依鄙人的看法啊,维护周边环境安定,也是我们南方军的天然使命,你们霜枫岭的请求完全是正当的嘛!保卢斯司令官什么都好,就是脑筋死了一点儿……这样吧,你们先别急着走,在这里住两天等一等,我试着再劝劝保卢斯司令官,我的话,他应该还是能听进去的……”
考辛斯大喜过望:“那就辛苦您了!”
“不过嘛,为你们霜枫岭提供庇护,花的可是我们南方军的人力物力啊……”奥布莱恩醉醺醺地搂住了考辛斯的肩膀。
考辛斯是何等人物,那可是从小在鹰息堡的鱼市里打拼出来的“精英”!
一看奥布莱恩言下若有所指,考辛斯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原本准备送给保卢斯的“霜枫岭特制礼盒”,轻车熟路地塞到了奥布莱恩手里:
“这点小东西,算是我们霜枫岭送给南方军的……”
于是气氛再度热烈起来,烈酒不停地往杯子里倒去,装醉的夏侯炎斜眼看去,只见考辛斯偷偷朝这边竖起了一根意味着“有戏”的大拇指。
……
是夜,“永眠之柱”顶层。
帝国南方军司令官的办公室里,依然灯火通明。
嵌在白皙墙砖上的照明水晶,散发着清冷的淡蓝色光辉——在这座奥术尖塔上,根本不需要点燃任何油灯,只需从塔身中的魔力回路中抽取一点点魔能,就足以提供照明水晶所需的能量。
保卢斯司令官坐在黄杨木办公桌后,仔细清点着南方军的军需品目录。
在办公桌旁,已经有勤务兵为他架好了一张无比简陋的行军床:
每天忙于处理军事事务的保卢斯司令官,并不像其他南方军高层一样在防线上盖有住宅,他永远都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就地住宿,二十年来,日日皆然。
“司令官。”奥布莱恩站在办公室门口,端详着保卢斯看了一会儿,才开口出声道,“霜枫岭的那群人,已经在‘珍珠旅店’安顿好了。”
“什么?!”保卢斯猛地抬起头,“那群杂碎还没滚出我的‘永眠之柱’吗?!”
“保卢斯大人……”奥布莱恩扶着自己的单片眼镜,谨慎地选择着措辞,“那位艾略特·伊戈尔,虽然年纪小,但也是货真价实的贵族领主,您还是尊重一点比较好……”
“谋反犯的儿子罢了!”保卢斯轻蔑地嗤之以鼻,“连自己的领地都管不好,还好意思求我们南方军帮忙……他就是个亲王,老子也照骂不误!”
“说到伊戈尔家族……”奥布莱恩眨了眨眼,从背后取出了印有冰蓝枫叶旗的礼盒,“他们给了我一点有趣的东西,我想您应该看看。”
保卢斯挑了挑眉毛,从办公桌后起身,满脸不耐烦地踱到奥布莱恩身前。
奥布莱恩轻轻揭开礼盒的盒盖。
盒子里空空如也。
“嗯?”保卢斯瞪着这只空盒看了半晌,费解地抬起头,“奥布莱恩,这是——”
保卢斯喉头发出的下一个音节,被浸没在了上涌的鲜血之中。
奥布莱恩将盒子扔到保卢斯的办公桌上,然后用左手抵住长官的胸口,右臂使力,将那柄锋利无俦的匕首,缓缓从保卢斯的腹部拔了出来。
然后,他左手轻轻一推,面目已经因剧痛变得狰狞可怖的保卢斯,便伴着一声巨响,颓然倒在地上。
奥布莱恩伸脚踩住长官的胸口,然后优哉游哉地再度举起匕首,将它被鲜血染头的锋刃对准保卢斯的喉头,毫不迟疑地轻轻一送。
于是帝国南方军的司令官大人,保卢斯,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魔族工艺,我亲爱的保卢斯大人。”奥布莱恩笑眯眯地探了探匕首的刀身,溅起了无数血点,“说实话,比咱们帝国的武器锋利多了。”
然后,这位刚刚谋杀了自家上司的南方军副官,跨过保卢斯的尸体,重新拿起那只霜枫岭礼盒,哼着小曲把盒盖上的冰蓝枫叶旗撕下,在保卢斯的伤口蘸了蘸血,塞到尸体的手里,然后把礼盒重新收回自己的包裹。
奥布莱恩扶着单片眼镜,满意地将这片精心打造的“案发现场”审视一番,然后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直等到保卢斯的尸体渐趋冰冷,这才转身扒着办公室的门框,探出半个身子,朝着塔楼里的值守卫兵凄厉叫道:
“来!快来人——保卢斯司令官……保卢斯司令官他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