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七匆匆赶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钟家的二小子领着几个狗腿到了家门口。
见到他回来,钟二少一脸热情的招呼:“老七回来啦,正好,找你有事呢。”
额……别人喊老七,他也跟着喊老七,他一个二十不到的半大小子,人家和他差着辈分呢。
不过宏七没有心思和他计较,只焦急的问道:“钟少爷,往年不都是七月才收粮吗?现在这庄稼都还没上色,你是不是记错日子了?”
宏七在地里忙活了半天,刚刚又跑的心急,现在浑身都是一股汗酸味。
钟二少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呵呵笑道:“佃租是七月交我晓得的,这次是来收我家借出的粮食,算上最早借出去的,总有好些年了吧?
我爹说旧账积多了容易乱,别到时候算错了招来乡亲们埋怨,就让我今天来把欠粮一并清了,也省了乡亲们的一桩心事,你说是吧?”
大灾之年持续了十几年,光靠扒树皮肯定是活不下去的,所以宏家村的村民有一个算一个,差不多都向钟家借过粮。
宏七也不是不记得这事,只以为钟家会到七月的时候把佃租和欠粮一并催,毕竟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等着秋粮下锅,哪有余粮还给他呢?
好在宏七家里头还藏着小半颗“仙米”(东北大米终于扬眉吐气啦),等到县里换过了杂粮,应该足够对付之前的积欠了。
所以在听了钟二少的话之后,宏七倒也没有很慌。
他擦了两把汗,先客气道:“这几年年景不好,多亏了钟老爷的救济,村里人都说钟老爷是个善心人,怎么都不会埋怨钟老爷的。”
然后又说道:“下午我就去县里换粮,等换到了粮,明日里我就送到你家里去,不敢麻烦钟少爷再走一回了。”
“好好好,老七说的话我是相信的。”
钟二少听了连忙点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门前的还粮场面一时间显得非常和谐。
直到他把手往后头一伸,道:“把账本拿来,我知道老七心中有数,但还是当面对一下才好。”
“听着啊,崇祯八年,你在我家借了两次粮,分别是粟米一斗半,麸麦两斗;崇祯十年,借了……崇祯十一年……”
钟二少把账目一五一十的念了一遍,然后合上,总结道:“历年的积欠加上当初定好的月利,折合粗粮一共九石加三斗,另外还有两升的零头,我爹说乡里乡亲就算了,我们钟家宁愿少收一点,只要大家都能过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