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的动作停滞在了原地,柴荣这才松了口气,他还一直担心江御能够完全不受天道束缚,在这阵法中也无法无天。既然能够停滞,那便是他赢了。柴荣重新弯眼笑了起来,悠然地打量起周身出现的无数种残影。场面比起当初对上季凌纾时要惨烈得多,几乎每一次江御都能把他此刻的这副身躯切得乱七八糟。这可不行。虽不至死,但这副身体凝聚着他大半的神识和修为,肩负镇守祭坛,维护白玉京之责,可不能就这么被江御给弄坏了。“江御啊,最后还是我赢了。”柴荣缓然抚摸着残影中江御的脸庞,眼底却是无尽的冰冷和贪婪。这世间终于要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他舒心地长叹一口气之后,脸上的神色恢复了虚伪的悲悯之色,注入大量的神雾催动了这能扭断因果的阵法。这次他要让江御跪伏在他的脚下。时间重新开始流动,阴阳两极再一次变换轮转。卡在高处一面对付着天罚一面还要撑住出入口的仝从鹤忽然觉得脖颈一凉,好像是谁的血落在了他身上。“白苑!谁打赢了?!”“咕……咕呜。”白乎乎尽它所能地,用它贫瘠的字句向仝从鹤描述着下方的战局。“你说江御把对面那人给斩了?”“嗯咕。”仝从鹤转而拉高了声音:“仙尊!反正也杀不掉他救了季兄就走吧!我撑不了多久了!”“好。”江御淡淡应了声,目光漠然地看着阵眼中心缓慢流淌着的、拼凑着明宵星君残缺血肉的神雾。“你就是依仗这个欺负我徒弟的?”江御一剑刺入仪眼正中心,整个太极阴阳阵瞬然支离破碎。“你……拿回了全部修为……”柴荣半张脸被江御踩在脚下,饶是他再愤怒,可连这样不讲道理的阵法都奈何不了江御,他又还能如何。怎么会这样……难道天道失灵了么?他分明都看见了全部的因果,既能看见,为何不能逆转?“因为你怕我。”江御对柴荣作为人的那部分品性如何再了解不过,“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果,又怎么可能被附着于现实。”他此番话并非是在提点柴荣,而是在再次加重柴荣心底里的那份对他的忌惮,好将那份屈居人下的妒忌和惶怕刻得入木三分。“……放肆!我不可能永远怕你!你杀不了我的……哪怕再过上千年、万年,必是你先惨败于我!!”柴荣扭曲地嘶吼起来。被江御一介凡人踩在脚下的怎么可能是圣神,此刻的他只是当年那个无论如何努力都胜不过江御的凡人罢了。“江仙尊……!!”仝从鹤痛苦地大喊,刚刚白玉京的“大门”是他依仗偷渡飞升的身份破格打开的,若是关上了,会不会把他们困死在这里,他可不敢赌。“来了。”江御叹了口气,回头去捞季凌纾的同时也降下了一道剑气,直直刺穿柴荣的胸腔,将这不可一世的圣神钉在了耻辱柱上。“……师尊?是你吗?”季凌纾流了太多的血,白玉京切断了他和商陆的联系,商陆的自愈能力他用不了,他感觉不到疼但却能感觉到冷,此刻正可怜兮兮地往江御坏里钻去。“是我。”江御的衣衫被他伤口中沁出的鲜血染得满是污迹,他轻轻拍了拍季凌纾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慰。季凌纾小的时候还能躲进他的怀抱,现在已经被他高了半个脑袋,肩膀也比他宽得多,他的怀抱再也容不下他。“我没打过柴荣……师尊,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季凌纾的意识模糊不清,只能朦胧地感觉到好像有人帮江御搭了把手,好像那巍峨的白玉京随着那具明宵星君的逝去也轰然坍塌,好像他们终于又回到了热闹吵嚷的人间。“你做得很好,我怎么会对你失望。”江御转而又轻抚起他的背,温和如春风的灵力大方地倾泄进他的身体,将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细细疗愈。呼吸的钝重感终于被缓解,困意也随之盘桓。“睡吧。”江御的声音轻轻漂浮在他的耳畔,“师尊陪着你,安心睡吧。”“嗯……”季凌纾被他哄得生出了懒意,在他要睡过去时,唇角忽然被人柔和地贴合,清凉如冰,又似含香的兰草。“师尊……?唔……!”江御忽然照着他的唇角咬下,温热的血腥味道忽然涌入唇间。季凌纾惊异地睁开眼睛。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疼痛。“疼吗?”江御问他。唇角依然紧贴着唇角。“……唔,不…不……一点都不……”“真的?”江御似乎微微勾了勾唇,下嘴似乎又更重了些。季凌纾吃痛,没忍住“嘶”了一声,有些委屈又有些舍不得,揽住了江御的腰哑着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痛觉,我从於菟那里抢回来了。”江御亲了亲他唇上被咬出血的细微伤口,“知道疼是怎么一回事了吗?”“……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