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状况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太子妃都微微怔了一下,书架倒下来的一霎,她本能地往前走了几步,以此躲避飞来横祸。
萧六郎是先听到声音,知道有人进来,随后书架倒下撞到门,屋子里是没有油灯的,也没窗户,门一关上,屋内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萧六郎生人勿进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冯林认识他起就发现他这人有严重的社交洁癖,只是冯林脸皮比较厚,总是往萧六郎跟前凑。
当然,作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她是不会允许自己与外男有任何肢体接触的,可她不允许是一回事,别人不这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萧六郎拿着墨锭的手一顿。
对方穿着珍珠白的纱裙,绡纱拂落,点缀的金银丝线在微光下若隐若现。
宫女没资格穿,一般的嫔妃也没资格,内务府通常都只送给后宫的女主人——太后或者皇后。
女子身姿曼妙,如月夜下破水而出的美鲛人。
屋子里静得很,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你是谁?”
听到这声音,萧六郎捏紧了手中的墨锭,但他依旧没有开口。
她顿了顿,试探着朝对方走过去,然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另一排书架也突然倒了下来,恰巧横在了二人之间。
二人没在屋子里关太久,掌柜的发现了这边的异样,忙叫了伙计过来撬门。
掌柜的又心疼自家的门和地板,不敢闹得太过火,开门的进度不知不觉耽误了下来。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去找。
他于是问了车夫:“看见太子妃了没?”
太子眉头一皱,她去书斋做什么?
他进去了才发现书斋出了事故,他心念一动,走上前,不怒自威地问道:“何人被关在里面了?”
“让开。”太子沉声道。
黑暗中,太子妃转过身,看了看拦在身前的书架,又看看被死死抵住的房门,道:“我在。”
掌柜道:“没用的,里头的书架倒了,把门抵住了。”
“这、这不是撬不开吗?”掌柜的倒是想抡斧子砸,可又担心会误伤到里头的人。
他让暗卫现了身。
太子忙将手伸向太子妃。
太子上上下下打量她,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秦楚煜不能用皇宫的墨锭,容易暴露身份。
太子妃愧疚一笑:“让你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太子不知里面还有一个人,太子妃余光看了一眼,也没说。
掌柜得了元宝,也不心疼那扇门和一屋子坏掉的书架与墨锭了,眉开眼笑地道了谢:“公子慢走!夫人慢走!”
这个书架他好生固定过的,也没放什么重物,怎么就倒了?
掌柜就是一愣:“真、真有人……”
第二个货架的损失。
小净空与许粥粥见完他的小亲戚,便在许粥粥与许家下人的陪伴下回到芝麻饼铺子与萧六郎会合了。
他停下脚步,严肃地看向萧六郎垂下宽袖之中的右手:“你的手怎么了?”
小净空不信,他抓起萧六郎的袖子,看见了一只又红又肿的手,他的眸子瞬间瞪大:“都肿啦!你怎么弄的?疼不疼啊?”
小净空拍开他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正色道:“我这不是怕你考不成试吗?娇娇押了你考状元!全部身家都押上了!”
一去医馆,小净空便找到在后院晒药材的顾娇,叭叭叭地告起了坏姐夫的状:“……我就一下子没看着他,他就把自己弄受伤了!”
“好叭。”小净空听话地去找小江梨。
医馆有诊室,不过那是对外的,他不一样。
二人坐在屏风外。
她的喜好总是有些与众不同。
萧六郎神色微赫。
他手腕肿得厉害,她轻轻地摸了骨,骨头是好的。
“疼吗?”她问。
顾娇连他手指也一并检查了。
这若是放在前世,不是外科医生的手,就是钢琴家的手。
顾娇有点生气。
“怎么弄的?”她问。
尽管他们最终都多少了解到了真相,但都不是从对方嘴里得知的。
顾娇看着他红肿的手腕,眉头紧皱:“以后小心点。”
第一天要冰敷,防止淤血扩散。
萧六郎早对她小药箱时不时出现奇怪的东西习以为常了,也没问她的冰是哪里来的。
萧六郎眸光微微一动,伸出手道:“我自己来。”
你的手就不冰了吗?
“没有。”顾娇摇头,认真用冰袋敷着他的手,“只对你这样。”
那冰袋约莫是太冰了,她左手被冰到完全麻木,又换了右手拿冰袋,用冰一般的左手托住他的手骨。
她去收拾东西,萧六郎能感觉到她的动作都迟钝了。
然而她不在意的事,这一次,有人替她在意了。
那手修长白皙,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
冰冷到疼痛的指尖一下子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