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的人走了,顾承风也在秦公公的护送下离开了。
顾娇一袭小黑衣,又是钻柜子,又是逃跑,弄得浑身脏兮兮。
顾娇第一次泡皇宫的池子,感觉怪新鲜。
纱幔外的四个角落各自点了四座开枝散叶的烛台,由上至下,每一层的烛台依次增加。
池子里洒满新采撷而来的花瓣,每一片都散发着馥郁清香。
宫女跪在水池边,对她道:“姑娘,奴婢为您梳头。”
宫女拿了木梳,沾上芳香的精油,将顾娇盘在头顶的长发放了下来。
顾娇享受地闭上眼,她自己给自己梳头都没这么轻。
太舒服了,顾娇差点睡过去。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冰绸寝衣走出来,这身寝衣一看就不是庄太后的寝衣,是适合她这个年纪的衣裳。
“姑婆。”顾娇走上前。
顾娇正好饿了。
她眨巴着眸子坐下:“姑婆,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顾娇开心地弯了弯唇角,拿起筷子,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不过顾娇在这里,她还是把伺候用膳的宫人撤下了。
“吃饱了?”庄太后问顾娇。
庄太后又让人上了一杯消食安神的山楂花茶。
庄太后哼道:“哀家四处溜达溜达行不行?”
庄太后眉心一跳:“胡说!哀家怎么可能是……是去打牌?”
庄太后忙把矛头从自己身上移开:“你还好意思问哀家怎么出宫了,哀家还要问你呢,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半夜的跑去唐府做什么?”
庄太后倒抽一口凉气:“你抓什么凶手抓到元帅府去了?”
唐明庄太后认识,是唐岳山的侄儿,长得还挺俊,顾长卿……庄太后蹙了蹙眉,这名字有点耳熟,可不大记得起来了。
顾娇见庄太后一脸迷惘的样子,想了想,道:“他第一次打牌,赢了姑婆不少钱。”
有画面了。
但她也与诸位将士一样,认为那个都尉是在为原先的顾家军打抱不平。
唐明处罚不公,可罪不至被断臂。
“不是为了顾家军。”顾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实情说了,“唐明欺负阿琰,他把阿琰抓走了,关起来……我们找了半个晚上才找到。是顾长卿找到他的,只差一步就……”
顾娇没说了。
她吃过的盐巴比别人吃过的米还多。
庄太后对顾琰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活着就好。
庄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只断了一条胳膊吗?”
庄太后表示怀疑:“只是为了这个抓你的?我看他根本是想杀你。”
这一晚,顾娇与庄太后聊了许多,顾娇不是一个擅长与人交流的人,她话不多,一般知道了什么也总懒得开口。
等秦公公回仁寿宫复命时顾娇已经趴在庄太后的凤床上睡着了。
庄太后给她擦了擦,又轻轻地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拿起她的一只手,叹道:“又破了。”
庄太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庄太后指尖粘了一点,给顾娇手心被缰绳磨破的地方细细地擦了药:“去给碧水胡同递个消息,让那小子别等了,娇娇今晚歇在哀家这里了。”
庄太后细心地给她盖上。
“你笑什么?”庄太后沉声问。
“当年遗失的东西?”庄太后喃喃。
提到宁安公主,庄太后的神色一冷。
庄太后垂眸,抚了抚顾娇的手指,淡道:“你下去吧。”
“等等。”庄太后叫住他。
庄太后道:“哀家记得库房里是不是有好些进贡来的面具?”
庄太后看了看熟睡的顾娇,道:“你都拿来。给公主……”
庄太后顿了顿:“给娇娇挑选,明早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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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岳山飞快地赶回军营,难以置信地看着在刚灭完火的刑房外静静等候的顾长卿,顾长卿还戴着手铐与镣铐,没有半分逃跑过的痕迹。
顾长卿冷漠地道:“我一直在军营,不知道唐大人此话从何而来?”
那是军营唯一搜不到的地方,因为进去就是死,唐明都只能闯到十二关,其余士兵就更不用说了。
狡诈,太狡诈了!
他要是逃出去杀唐明还说得过去,可偏偏他没去,反倒是别的刺客去了。
顾长卿一本正经地说:“我怕火势太大,会烧死我,所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不论唐岳山觉得这个理由有多烂,都改变不了顾长卿没有逃出军营的事实。
他咬了咬牙,冷声道:“哼!就算你这次没逃又怎样?三日后,你还是要被处死!”
可如今,没有顾承风出面顶罪的事,三日后,顾长卿依旧面临被处死。
谁能料到对方如此狡猾,自己根本没露面,而是让唐大老爷动的手。
可他们用什么立场去说?
哪一种都无法取信于唐岳山。
而唐岳山此人颇为多疑,从他竟然怀疑唐大夫人会杀害唐明就可见一斑了。
“太后召见唐大人,还请唐大人即刻随我入宫吧。”
他是外男,不得入后宫,庄太后在金銮殿的偏殿见了他。
唐岳山下跪,拱手行了一礼:“臣,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
“谢太后。”唐岳山目不斜视地站起身来。
秦公公带着小太监,为唐岳山搬来一把官帽椅,放在大殿的正中央,正对着太后娘娘。
庄太后不怒自威地说道:“你是哀家的肱骨大臣,哀家信重你,就不与你兜圈子了,哀家今日叫你来是为了顾都尉的事。”
顾长卿的事闹得极大,宫里应当也早已听说了,只是没料到太后竟会过问此事。
秦公公会意,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托盘里放着一把雕花匕首:“唐大人,请过目。”
他隐约猜到这是谁的匕首了,却不解为何它会在太后手中,他古怪地蹙了蹙眉:“这是……”
唐岳山道:“他们是顾长卿的人?臣就知道是他们!”
唐岳山一噎。
若是顾长卿本人去刺杀,倒是可能不慎掉落物件在现场,可若是别人拿着他的东西,那还能不是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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