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利感觉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才找张双秀谈话。他自己定下的策略是:保持高度、坚持硬度、注意尺度。
他感觉自己一个堂堂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怎么也要玩转一个小小工程兵机械学校学测量的。想到这一层,他就象暗夜里走路吹起了口哨儿,吓唬不了别人,但能给自己壮壮胆儿。
张双秀接到王良利电话,说是想和他谈一谈,而且要请他现在到办公室来谈。
张双秀心里就犯了嘀咕:这一把手不在,而且很快就会回来了,你王良利瞎搞什么搞?竟然大喇喇宣我进殿!得!老子给你点儿面子,屈尊纡贵去一趟又何妨!
刚要抬腿,想了想又返回椅子上坐了。他想,老子去是去,可不能马上就去。一定要过个10分钟8分钟的。
过了一会儿后,张双秀不慌不忙地往自己杯子里续上水,端在手里,也大喇喇朝王良利办公室走来。
一听见敲门,王良利感觉是张双秀来了,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毛笔,回坐在办公桌前,说了声:请进!
果然是张双秀来了,王良利故作惊讶之状:是双秀同志!请坐!请坐!
张双秀也不客气,就坐在正对着王良利的沙发上。说:良利同志,有什么指示?
王良利这时也走了过来,和张双秀坐在一起,中间只隔着一个茶几。张双秀心想:这就对了。你在老子面前还敢装大头葱?
王良利立刻放下身段,假惺惺地说:双秀啊,一把手不在,我看你每天操心,你可得注意身体啊!
张双秀马上回敬一句:哪里哪里,良利同志主持全面工作,还是你的担子重啊!
王良利又换了副神秘的面孔,说:双秀同志,济民同志没按期返京,你听到什么没有?
张双秀一听他问这个,心想这小子老毛病又犯了,又想搅合什么事儿了。就说:没有啊,我就听你说是有重要公务,晚回几天啊!怎么?你有什么新消息了?
王良利故作神秘地环视一下旁边,张双秀心想:果然有料了,就专注地想听王良利卖什么关子。
王良利用手指了指对面说:我可只告诉你一人,咱们可都是党组成员,不比那位。
张双秀说:当然当然,什么时候也要先党内后党外。
王良利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就说:济民同志哪里有什么重要公务,他是在台湾病倒了!脑溢血!
张双秀一听,果然就楞住了,说:严重不严重?
王良利说:你看什么病?都昏迷了,没知觉了,能不严重吗?唉,我真为他担心啊!这几天我的心情十分沉重啊。双秀同志,关键时刻我只能想到你啊!
张双秀一下子被感动了,说:良利同志,我完全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王良利见已说到动情处,干脆就把“同志”二字免了,直接说:双秀啊,人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说啊,我可是违犯纪律找你说啊,你要理解啊。
张双秀也学着免了“同志”二字,说:良利你放心,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嘴还是蛮严的。很多事情肯定是直接烂我肚子里的。
王良利说:这话我绝对相信!否则我也不会找你说。问题是这段时间算我倒霉,只能硬着头皮扛了。双秀你可要支持我工作啊。
张双秀信誓旦旦地说:良利你放心,我一定全力支持你工作。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
王良利装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拿出那两张纸递过去说:双秀啊,还真是有个难事儿非你莫属啊。
张双秀接过两张纸看起来。看着看着,他的脸色骤然变绿、变紫、变灰,好象遭霜打了的茄子,蔫儿了,抽巴了,耷拉了,散了架了,半天过去了,竟连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王良利一直看着他的变化,十分不解,感到很惊讶。他在北大听过几次心理课,知道一点基本常识。他看出这两张纸已经把张双秀彻底击倒了。
他心想不至于吧?我王良利稍微一崩脸儿,就把你吓唬成这样了?不过是让你看一看嘛,还没说让你查呢!要让你查----
可转念一想,不对,他就是负责纪检的,让他查也不会吓成这样,他肯定是另有原因!
如果是另有原因,那么只能是他就是当事人!
他竟然是当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