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大婚过后
“疏荷。”见康大宝拉着新妇从身侧走过,费司马细不可闻地喊出声来。
费疏荷闻声一颤,吓得康大宝差点下意识把手甩出去,却见匡琉亭这清瘦道人正立在主婚位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今日这出戏要是再敢出一点纰漏来,说不得道爷的重明宗就得被灭了满门!”
强颜欢色的费家傧相引着这对新人三拜天地,又拜了费司马与黑履道人,大拜了南安伯匡琉亭,再拜宾客。
来客也齐声祝贺,匡琉亭看戏看得满意了,点点头,嘱托了些好生相处的废话。
临走前颇有深意地看了费南応一眼,见后者仍撑着笑脸,才稍显满意地笑着架起彩云,飞了出去。
这时费家的傧相才敢换上如死了亲娘一般的表情,凑到费南応身旁:“家主,这可如何是好。”
“请宾客入席。”费南応叹了一声,心中恼火:“还能怎么办?一群蠢货,瞒过了我,怎么不把南安伯也瞒住呢?好嘛,舍不得嫁庶女,倒把嫡脉的女儿嫁了出去。京畿一代的高门豪家若知道了这个消息,费家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不过如今已是木已成舟之局,南安伯这次对费家不过只是小惩大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若是费家再不识抬举,可就真要死人了。
值此覆水难收之际,费南応也只得朝黑履道人拱拱手,内里心情更加复杂起来。
“这下子,仇人没做了,倒成了货真价实的亲家了。”费南応觉得好笑,见了黑履道人也跟着面色转好,这位州廷司马总算恢复了些许从前的风度,又热络地拉着后者携手坐下,一道宴饮。
“也是,我家疏荷都被他家赚走了,他还有什么好气的?”又打量着黑履道人一阵,费南応心情轻松不少,只觉自己嫡亲侄女这门亲事,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筑基四品:紫、金、冰、青,紫贵青贱。
寻常小修求之不得的青叶道基,虽然在筑基真修中的数量要占上九成,但也不过是筑基中的贱品,难有前途可言。
这类筑基真修中的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只在筑基一境中厮混。
莫谈什么筑基中期、后期,在那些高修眼中不过都只是区区得寿四甲子的冢中枯骨,只待等死罢了。
冰叶道基能算是筑基中的佼佼者,正品金丹之中少有人筑基之时低于冰叶。就是筑基之后道途不顺,要寻捷径以成假丹,概率也会比青叶筑基者高出许多。
待得成就假丹之后,随自此后道途断绝,但又可延寿一甲子。在筑基面前充充前辈,在金丹眼中若豚犬.
至于金叶、紫叶,非大造化者不可得,就是高门大户中都难得见。
黑履道人能成金叶道基,在世人眼中便已是金丹有望。
康大宝若真是他的野儿子,那疏荷跟着做个金丹儿媳,那便不算太过委屈她了。
想到此处,费南応又交待身旁人:“回院里把疏荷的婆子丫鬟算了,找人回去把疏荷那座小院搬过来。”
黑履道人对着费南応还是有气,找个借口便脱身出来,指挥着董氏姐妹带着张楽、周昕然将费疏荷接进了将小院腾空改成的喜房。
匡琉亭方走,婚宴场中的气氛便变得安静起来,宾客们的心思便悄然也起了变化。
大婚当日既然有南安伯亲至,费家又嫁嫡女.还有那黑履道人,虽然刚刚筑基,显也本事不弱,实打实地能做个靠山。
若说刚才的康大宝还只是众人眼中州廷随手收拢的马骨,随时可弃如敝履的话,那这时候的康大掌门,则就是州廷的股肱心膂了。
牛、岳两家的下场各家皆都清楚,在两仪宗未明确发令要与州廷为难之前,他们这些本地大家或许会偷偷打击跟州廷勾连的鹰犬爪牙,但却万万不敢跟州廷直面交恶。
那位南安伯的本事上头早有人讲过了,虽还是筑基,但就是寻常的金丹初期也绝难应对。
这等人物,可不是宗室中挂着显赫名爵的膏粱子弟可比的。
想得稍稍僭越些话,匡琉亭的道途之远大,若是一切顺遂,就是连那个位置也不知不能肖想一丝.
再者,眼看马骨都是这等待遇了。
自家的实力就是再不济,比起这小小的重明宗,怎么就不能算匹千里马呢,将来要是
场中人面貌各异,却都长了玲珑心思。于是只不多时,场中的气氛便再次热切起来。
呆坐主桌的康大宝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被涌来敬酒的宾客们淹没。
康大掌门这辈子也没听过这般多的奉承话,当面的又都是平日里少见的人物,连筑基真修都是排队来贺,他一个小小练气,谁来敬酒能敢不喝呢。
裴奕、袁晋、周宜修早早便倒下不敌了,最后实在喝不下了,连康荣泉都被拖来挡酒,把个胖娃娃灌得浑身通红。
黑履道人见状又气又乐,忙让费家傧相唱吉时已到,不料那厮动也不动,又转头瞥瞥费南応,见了后者也无反应。
一看连自家禾木道的弟子也都端酒来敬,被气得发笑的黑履道人直接挥袖将他们骂了回去。最后无奈之下,也只得加入了挡酒的队伍中。
装醉未成功的康大宝不知被人灌了多少,浑浑噩噩的被装醉成功的蒋青负在背上,送至院中。
“师兄,今天这账,师弟早晚要跟费家算清的。”挺拔俊秀的青年喃喃低语,他是从这个胖师兄的背上长大的,自该把今日这份屈辱记在心里,以图再报。
蒋青入了院中,见费疏荷还着着嫁衣端坐在院中石凳上,低声唤了句嫂嫂。
后者有些赧然地应了一声,一副失魂落魄,手足无措的模样,未见动作。
蒋青便也不再管她,推门将康大宝放置床上,守在屋外,也不看院中女修,兀自盘膝打坐起来。
翌日清晨。
“师兄洞房,大喜的日子,小三子你守在门外干什么,你可早过了压床的年纪了。”袁晋在院中埋怨。
“那位嫂嫂不似个嫂嫂,我怕师兄有个万一,放心不下。”蒋青闷声答道。
“这是什么话,不过,倒也对,”袁晋嘴上斥责一声,又稍点点头,旋即问道:“嫂嫂人呢?”
“大董嫂嫂昨日晚间请进空屋住去了,二师兄刚醒?”蒋青坐在地上歪头看他。
袁晋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曾想费家送来的酒这般厉害,好些年没这般醉过了,裴师兄还在睡呢。周师弟醉得不好了,怕是要服丹药才行,我刚叫了昕然侄女在裴师兄院内候着,待他醒了,也好去丹房给周师弟寻药吃。”
说到此处,袁晋旋又说起康荣泉那个怎么叫都叫不醒的胖娃娃。
重明宗这一老一小在婚宴过后都是这幅窘境,逗得两人都把心中的不快去了些,相视之下,又是一乐。
二人正谈笑着,这时康大宝穿着常服推门出来,见了两个师弟只一点头。
“师兄醒了,想吃点什么不成,我让世伦烧了肘子。”袁晋忙关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