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美人酒缸
“原来是戚兄当面。”康大宝闻言偏头一瞧,便看到了一张盛满笑容的丑脸。
“多日未见世兄,真让小弟想念得紧。”戚多罗笑着堆出满脸褶子,肉麻话不要钱地说出来。
“嘶。”康大宝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这家伙往日里仗着有个炼器师亲爹,筑基期后娘,骨子里都透着一股衙内味儿。
可自上次在铁西水筑基大典见过过后,便对自己这么客气了。
不对,今天怎么还要客气许多?着实有些让人不习惯。
“康某惶恐,”康大宝淡淡客气一声,戚多罗却接着说道:“世兄若有暇,可否一起饮杯薄酒。”
“不瞒戚兄,我受了铁前辈嘱托,正要去不色前辈官邸拜谒一番。”康大宝面对戚多罗的热情有些不适,只好搬出两位筑基真修的名头来搪塞他。
“呀呀呀!不意世兄如此受得二位前辈青睐,”不意听了康大掌门的推辞的言语,这戚多罗反倒更加殷勤了。
说到兴起,更是直接抓住了康大宝的袖口不放,直言道:“这倒是巧了,不色前辈官邸外头,便有一间好酒家,世兄先去拜谒前辈,小弟在外头候着便是。
世兄好容易来此一趟,小弟忝为地主,难道还能让世兄一场酒也不喝便回去么?”
两家毕竟有交情在,戚多罗都将话说到了如此份上,康大掌门自不好再行推脱,只得与戚多罗一道行到了不色的官邸。
门口的沙弥见是康大宝去而复返,旋即笑迎道:“师父闻听道兄来了,甚是欢喜,正在堂内等着呢。”
“怎好让长辈多等,”康大掌门面上做出一丝惶恐来,先与戚多罗打了招呼,才跟着沙弥进了大堂。
堂内的不色照旧还是那副肥头大耳、笑如弥勒的模样,看到康大宝进门,脸上的笑容便又更盛了一分:“小友许久不见,风采更甚,将来你举办筑基大典,莫忘了叫我这老家伙。”
“拜见前辈!”康大掌门先不答不色的谈笑之言,毕恭毕敬,行礼作拜。
“你呀你,何必如此客气。”不色虚扶一下,趁着康大宝起身的间隙,偷偷用神识掠过后者那双小眼,心头便明了了。
暗道这胖大汉子瞳术一道天赋不浅,那瓶清眸宝液也不知他用完没用完。便是用完了,进境也还要比不色当时预测的还要快上三分之多。
这么一来,就是不看在黑履道人的面上,这小子也值得他不色高看一眼。
拜礼行过之后,康大宝也换上一副笑脸来,“得闻前辈高升,晚辈特来拜谒。”
听得康大宝言及此事,不色脸上笑得差点绽出来,当真是被其搔到了痒处。
自唐固县矿脉那次他从黑履道人手中换得了应必过后,便挣了前程,受到了匡琉亭的青睐,被点为州廷录事。
近些日子,更是又被拔擢为州廷司马府长史,论地位只在二位司马之下,算是彻底压过了当年骑在他头上的衮石禄。
正是得意的时候呢,谁提这茬他都高兴。这倒也对,不是为了跟着匡琉亭升官发财,他一个原佛宗的八等执事,何苦来这边鄙穷苦之地?
“咳咳,都是伯爷信重。小友身为一县县尉,又是费司马的东床,也要时刻记得为国精忠才是。”不色笑完过后,颇觉自己有失态之举,干咳两声过后,打起官腔。
“多谢长史教诲!”康大宝自觉地改过称呼,又哄得不色开心一阵过后,这才言起了正事。
“哦?”不色屏退左右过后,才接过康大宝呈上来的铁西水手信,法目扫过,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下去,此后沉鸣良久也未说话。
“小友可知道这信中内容?”半晌过后,不色才开腔问道。
“晚辈不知。”
“那”不色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后还是一拂手,轻声言道:“罢了,小友颠簸辛苦,我便不留你了。此后自可来州廷司马府寻我,费司马日理万机,有些小事,不消劳动大人才是。”
“多谢前辈。”虽不知铁西水为何要自己与不色传信、虽不知不色欲言又止是为什么、虽不知不色与铁西水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但康大掌宝却知道不该问的一个字都别问,闭着眼睛耳朵便是。
答完过后,不敢劳不色亲身相送,康大宝跟着小沙弥出了堂门。
戚多罗正在门外候着,看在其那位筑基后娘的面上,守门的小沙弥倒是没有慢待他,邀着他一道坐在门口的知客房内喝茶。
“世兄出来了,走走走,吃酒去。”戚多罗做出一副急色来,转头又招呼着小沙弥言道:“多谢小师傅的灵茶,等下次有暇,我带你去鸳鸯堂走一遭。”
戚多罗说完便不管被惊得面红耳赤的小沙弥了,看着康大掌门满脸期待。
“固所愿尔。”康大宝推辞不得,只得拱手谢过。
短短时间内拜了两家筑基,说起来也都是体面人物,但却愣是连个留饭的都没有。
康大掌门这时候倒也想通了,既然戚多罗执意要请客,那就当柳暗明又一村吧,不灵石就能吃顿好的,就算这戚多罗着实有些惹人厌,却也不是不能忍。
说话谈笑间,二人携手入了康大宝曾经心心念念的妙云斋,大好良辰正是时候!
门外是红彤彤的两溜灯笼,门内是白的一屋风流。
“戚掌柜来了。”有熟透的老鸨嗲声嗲气地早早迎上来,戚多罗先没理他,先帮康大宝赶开几个热情的龟公,转头说道:“置些好菜,选个清净地方,我要与世兄畅饮一番。”
戚多罗又偷偷在老鸨胸衣内掏了一把,随即才强调着说道:“不要叫些闲杂人等,我们兄弟有正事要谈。”
康大宝跟着龟公进了一处清新淡雅的院子,满心失望,几要溢于言表。
家中虽有霍樱那块美肉可吃,但难得出一趟门来,倒也不是不能换个口味。
想来这妙云斋虽不得鸳鸯堂这类分布几州的大势力,但也是不少间客颇为认可的好去处,康大掌门许久之前,便颇想来领教一番了。
“苟日的,偏请道爷喝寡酒。”康大掌门暗啐一声,情绪不高。
戚多罗可真是没旁的心思,他今天找康大宝便真是来谈事情的。
退一万步讲,他怕是吃酒吃多了才敢请费家的嫡婿吃酒。
落座后戚多罗掏出一盒棕榔片,被康大宝板着脸婉拒,再换香散,又被拒绝。
说来这两样本都是于修行有益的上好灵物,偏偏一些擅长奇淫巧技的修士弄成了成瘾的消遣物什,弊大于利,康大宝向来不沾。
却不料这两番下来,见康大掌门的脸色依旧不对,戚多罗登时会错了意,他虽与康大宝认识已有些年头了,却还真不怎么了解这位世兄癖好,于是当即忙起身斟酒致歉言道:
“小弟知道世兄是高洁之士,本不该在此放浪之所宴请世兄,在此赔罪。”
“谁特么的是高洁之士!”康大宝低头骂了一声,看向桌上菜色,旋即皱起眉头。
就特么这么几个素菜,还要先谈什么事情才能吃得了?
戚多罗是个市面人,心儿早练得玲珑了,自察觉得出气氛不对,于是从储物袋中掏出两个晶莹的玉瓶来。
“这两瓶梅菉丹,是家母交待小弟,特意带来给世兄的。”
“长辈赐,为兄就愧领了,不日再去府上拜见储姨娘。”康大宝闻言坐直了身子,坦然收下放入袖中,戏肉该来了。
“家母想请世兄给黑履前辈带两句话:‘观山洞、枧水桥’。”
康大掌门皱起眉头,这些筑基真修都什么情况,把本掌门当成豢养的灵禽了,怎么各个都托自己传信?!
等等,这六个字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呢?这位储姨娘不会跟自家师叔有事吧?
于是康大宝试探问道:“仅止此事?”
“仅止此事,”戚多罗忙点头,又给康大宝将酒斟满,接着说道:“不过小弟倒还有一事想叨扰世兄。”
“贤弟但说无妨。”康大宝心道你这家伙倒会别人钱办自己事。
“鸳鸯有心来一道发财,霍二爷不晓事”
鸳鸯堂?康大宝暗暗念叨一声。
鸳鸯是平戎县鸳鸯堂的堂主,鸳鸯堂不是只在平戎县有处势力,其实在左近好些州县都有分布,其幕后掌舵的相传是位经年筑基。
是以虽然都是些做皮肉生意修为低微的女修操持,但也尽可以相对平安地赚些灵石。
但妙云斋背后也是有筑基的,就是如今的霍禀霍刺史家。堂堂一州父母摆在台面上做这些皮肉生意,简直脸都不要了!
只是当年各位筑基也有了默契,不想去触怒霍禀那个没几天活头、又与定南牛家勾勾搭搭的筑基。
是以妙云斋虽然收益不小,但也一直是霍家的独门生意。
里头虽也有几个小东家,但大抵都跟戚多罗一样,沾着些身后筑基的名头过来分润些利润,至于其身后的筑基是否为此处站台,那可不一定。
戚多罗的意思是,鸳鸯堂身后那位筑基,是要对霍家的买卖下手了?!这霍禀到底还能活几天呐,怎么谁都想来欺负一下的样子?
“嘿嘿,相传鸳鸯在平戎县攀上了位不得了的.霍家那位小少爷服丹筑基又失败了,已有两回了。”
戚多罗话说得不多,但该说的都说了。康大宝听得恍然大悟,原来是后人不争气,那又有什么办法。
鸳鸯攀上了位了不得的.康大宝想起了当年在鱼山宝会那个时候,兴许就是那个时候攀上的。
霍禀这些年估计也干不成什么事了,该想想怎么多留些遗泽给后人吧。不然就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其身殁过后,唐固霍家怕是要被人扒皮拆骨,刮得干干净净了。“霍二爷我可惹不起,贤弟莫开玩笑。”想是如此想,但康大掌门却只玩味地看着杯中酒。
“哈哈,世兄得罪不起霍二爷,可霍二爷也怕世兄呀,”戚多罗话说到一半,提杯笑道:
“似咱们兄弟这类资质平平、道途无望的微末小修,苦苦修行一生求那点遥不可及的筑基机会,何其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