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胖小子似是怨气十足呢。”修安山看着信符笑了起来,目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许久过后,他才朝着其下一个矮壮敦实的少年人细声说道:“去给重明宗回封信,家中的这棵榆树,让掌门遣人移回去罢。我师兄当年留下来的东西,而今他,也都当得起了。”修安山还顾忌着颜面,只叫了康大掌门将榆树移栽回去,便未再说什么了。
而有几位师叔便有些不要脸了。
康大宝背着货栏做行商的时候未见得他们回来;重明宗被谢复征丁的时候不见他们回来;全宗上下被州廷派去做旗杆的时候更不见他们回来。
偏偏蒋青筑基过后,他们一个个老眼通红的嚷嚷着要回来了。
而今整个云角州都难寻到什么太平日子可过,他们在外头做个小门小户的,也难说过得多么舒服。若能回到重明宗给一位筑基真修做长辈,这是多么大的福气?!如何不想回来?
可在重明宗上一代弟子中,除了何掌门、李师叔、连师叔三人之外,都不过是庸才罢了。
康大掌门既看不上这些师叔的本事,又厌恶他们前倨后恭的做派,于是便只将他们从前从重明宗中分家带走的事物尽数折价收了回来。
至于回归宗门一事,康大宝却未松口,只说将来再看,将这些老东西尽都吊着。
当年被师叔们分走的物什已经收回来了大半,这下能让康大掌门还念念不忘的东西,便只有当年被修师叔移走的那株榆树了。
正好修远山也来了信符,康大宝还要为蒋青筹备筑基大典之事,脱不开身,便只好将这件事情指派给周宜修去做。
周宜修领了要去修安山处移回榆树的指令过后片刻不歇,叫上康荣泉,二人各乘着一匹荒牛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呙县修家的墨云庄。
修家从重明宗建派伊始便是重明宗第二大家族,先是仅次于张家、再是仅次于何家。
如今修家算上修远山在内,还有三名修士,尚算不错了。
修远山倒未想过康大宝三兄弟竟是一个不来,意外之余还带着些许失落。
于是只朝着年岁与他也相差不多的周宜修遥指一下大榆树的方位,轻声言道:“就在那处,这棵大槐树当年是我与大师兄一道从寒鸦山中移回来的。
后面分家又移栽了一道,是以亏了元气,一直长得不好。老夫也请过几位入阶的稼师来看过,都说不敢动作,再动怕是就种不活了。”
“无妨,晚辈先去看看就是。”哪怕眼前的修远山修为还不如他,周宜修仍旧持晚辈之礼,言辞恭敬,未见倨傲。
修远山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自然知道眼前这老修不是在敬自己,便带着周、康二人行到了榆树下头。
“哈,”修远山轻轻拍下榆树的树干,面上浮出一丝惭色。
这株榆树自被修远山迁来过后,元气损失不轻,这榆树叶也再不复从前那般蕴含灵力、几可比拟一阶下品的灵植了。
也因如此,修远山自己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来过这里了。
“当年我家嫂嫂心善,明明知道榆树钱可以换些灵石回来维持宗门的,她却偏要留下一些给小辈们做顿饺子吃才干。还要拿话哄他们,说是用拾起来的榆树钱做的,好让他们莫要生出愧疚来。”
修远山感慨过后,又叹了一声,才朝着周宜修沉声言道:“周道友,这便开始罢,将我这不孝门人对宗门的最后一分眷恋也斩了去。”
“多谢前辈。”周宜修不在意修远山这伤春悲秋的做派,朝着榆树上下仔细端详了一阵,皱眉过后又舒展开来,向康荣泉一招手,小胖子小跑过来,便听到周宜修开口言道:“荣泉你来看看。”
康荣泉应声领命,先掐起灵决,指尖泛起一点翠绿色的灵光,点在根茎上头。
熟悉好了叶脉过后,再摘了叶片端详一阵,又切下一小片树皮在口中咀嚼起来,不久过后,他的小胖脸上便现出了然之色:
“回周师,这榆树叶生黑斑、树皮辛辣泛苦泛干、入喉有烧灼之感,应是得了炭疽之症。只消以三两明铅磨粉融于三明液中,再涂抹于树根表面上头,不消半日时间,怕是就能祛除病症、还复元气了。”
康荣泉话后周宜修还未发言,便听得修远山面带怀疑之色,出言问道:“你这小娃娃可莫要胡吹大气,省得坏了这榆树,你家掌门寻你麻烦。
老夫之前请了二三位入阶稼师都看不得好,你这娃娃只看上一眼,便能寻到病症了?”
康荣泉听得此话却是满脸的不服气,在重明宗内,除了各位长辈,哪个师兄未遭他怼过,怎会面对一个陌生老修就忍气吞声了。
于是这小胖娃娃只皱眉回道:“前辈好不讲理,这榆树病症明显,哪怕是初入稼师之道的蒙童都能识得出来。明明是前辈舍不得多灵石,请来的所谓入阶稼师皆是欺世盗名、浑水摸鱼之辈,怎好说是晚辈在此胡吹大气呢?”
“你”修远山听得有些意外,脸上也跟着浮出一丝红晕之色。
周宜修也未想过康荣泉居然说得如此直白,于是只拦住修远山小声劝道:“前辈息怒,小儿辈不知事,但我这师侄稼师一道却有天赋,前辈不妨稍待片刻,容他施为一番。”
“也罢,反正掌门是派你来行此事的,你既要这小娃娃动手,就听你的便是。只是,这娃娃是哪位师侄门下?”修远山面色稍霁,又开口问道。
又是不待周宜修开口,康荣泉听得此言便颇为自豪地言道:“晚辈康荣泉,家师裴奕,乃本门传功长老;当代康掌门,乃是晚辈叔祖。”
“康家,康家都多少年未出过修士了,既然又出来一位,当真是好造化。裴师侄回来了?那.那李师兄?”修远山突地紧张起来,小声问道。
“李师叔殁于筑基之时,棺椁、灵位都已迁回宗门.”周宜修话一说完,便看得到修远山眼中露出一丝悲意。
“掌门师兄、李师兄都死了,重明宗的擎天柱、紫金梁都倒了,偏偏我这庸碌之人苟活了下来。”修远山面上浮出悔色,怅然若失之际,便无心管这区区一棵凡木的死活了。
周宜修与康荣泉示意,后者当即会意,操弄起来。
当真如康荣泉所说,这榆树所患的只是小疾,依着康荣泉的办法用过之后,才过了小半日工夫,榆树周围便有一丝浅浅的灵气浮现。
修远山此时哪还能看不出这榆树已然大好,可他之前所说可毫不掺假,当真是两三名稼师看过都看不好的。
康荣泉一个才不足舞象之年的娃娃,好些家族门派里头这等岁数的少年说不得修为还在练气二三层打转,康荣泉不止修为已达练气中期,居然连稼师一道,都有如此高深的造诣。
再加上造诣显然要高出许多的周宜修.
若说之前修远山心中还存有不过是蒋青争气、康大宝靠着师弟抬举,才捡漏成了中兴之祖的想法。
那么现在只看眼前这一老一少,修远山便知道康大掌门定然将宗门经营得十分兴旺。
“周道友,劳你回去之后再替我带封信给掌门吧。”修远山长叹一声,再朝着周宜修请托言道。
“晚辈敢不从命。”周宜修也不问修远山信上要写什么,答应过后,便带着康荣泉收拾起来。
完成了眼下这件掌门师兄特别在意之事,周宜修心头也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只待将榆树平安转运回去,重明宗便真能如康大掌门一直惦念的那般:“都回来了。”
(先欠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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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