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无畏楼 岳家招婿
“无畏楼?”
康大宝低声念起,面上显出一丝疑色,却见另一头的叶正文面有自得之色:“哈,这云角州中你康大掌门不晓得的事情还多着哩。”
他倒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言道:“无畏楼是个专营探听买卖的势力,自称‘无所不知、无有所畏’。
非止在云角州耕耘许久,便是在整个山南道,都是数一数二的情报组织。相传只要给得起价钱,他们连摘星楼长老的消息都能弄来。
其内等级森严,除了金丹楼主以外,还有廿六素衣执事,各负责一州之地。素衣执事下头,还有麻衣弟子、灰衣帮闲,做的都是贩卖消息的营生。
听起来门人弟子不少,但互相之间却并无太多联系,这上下之间,从来都是单线联系。来往之际,只以灵石灵材说话,从没有半分私谊可言。
婉君曾祖从前即是云角州为数不多的几个麻衣弟子之一,但传到我那泰山那代,便已未能通过素衣执事的考察,只能承得灰衣帮闲之位。
不过江家秉着这个身份,买卖消息之余,也能为行商提供不少方便,日子过得还算红火。
只是江家败落在遭遇黑鬼匪过后家中精锐尽失、元气大伤,以致败落太快,我家泰山弥留之际,环顾家中后辈,连个成器的人物都寻不出来。
是以他才令得我掌令牌,等候麻衣弟子传召,替江家承袭着这灰衣帮闲的位置。我那情报探听的买卖,也是因此才做得成的。
只是我这上头的麻衣弟子也不怎么看我得起,没有联系过我几回,是以这灰衣帮闲的身份,我也不过是勉励维持着罢了。”
康大宝见得叶正文面上稍有落寞之色,正待要劝慰几句,却听得后者又开口言道:
“江家仅存的两名练气资质心性都差得厉害,所以我让他们带着仅剩的千余江家族人隐姓埋名,分别匿在了两处凡人小镇安生。
本想着若能再出根仙苗,便就带到身边教养,只是未想盼了这些年,竟都未能盼到。”
叶正文言到此处,语气一改,郑重言道:
“老康,筑基一事,照实说来,我把握不大。若有个什么,江家族人,还请你多照看。这灰衣帮闲的位置,也还请你先做着,待将来江家人再出来个成器的了,便传回给他们。
现在咱们重明宗声势已起,你先凭着这令牌探听消息。将来麻衣弟子传召你时再行考验,多半会将你举荐到素衣执事上头去,若重回麻衣弟子,定要再多上许多方便。
只是需切记这令牌不可无人执掌,上面的麻衣弟子传召三次若无人应,这上头的禁制便会自毁,令牌也会跌为凡物。”
康大掌门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令牌,先不回叶正文的话,反轻声问道:“若是把握不大,不妨再等等吧,你今年还未到甲,等得起的。”
叶正文自听得出老友语气中的忧心忡忡,自己脸上却是又多了一分翛然,淡笑言道:
“等不起了,等得越久,心中越怕。若是再将心头这点儿锐气失了,怕是连仅握在手头的这几分成算都要攥不住了。”
叶正文叹了口气,转向康大宝沉声言道:“你我兄弟,相识于微末。当其时你是三人小派之长,我为无根散修之徒,一路扶持、自此结为刎颈之交,奈何又出来了婉君”
见得康大宝听到婉君之名,目中闪过一丝柔光出来。叶正文摇头一阵,继而喃喃念道:“我又如何不晓得,当年若是你愿意舍了这劳什子宗门掌门之位,选了入赘江家那条路.”
“那依着你在经营赀货上头的厉害,那江家长女婿的位置怎么会落在我这孑然一身的庸碌之人身上。若那样,婉君或许也不消亲自出门行商,更不会陨在火龙老贼的手里头。以婉君的本意,本该是要选你的。”
场内一时冷了下来,康大宝良久未言,甫一开口,却是笑骂:“你放屁!婉君明明是喜我模样俊俏。”
叶正文听后一愣,笑容也跟着爬上脸来:
“或许是吧。而今你这落选的‘小白脸’都已然筑基了,我这江家长女婿,总不能晚了太多罢。我可不能再庸碌到垂垂老矣,到九泉之下见了婉君,令得她再自觉选错了人。”
康大宝听后只觉心头一沉,自晓得再不能劝。是以此后都未再言,只在叶正文告退的时候,又塞了些从那些筑基修士储物袋里头翻出来的二阶丹药。
这些丹药都有些固本培元之效,在云角州市面上,也能算得上是罕见货色。
叶正文没有忸怩、没有称谢,自回去闭关了。
康大掌门一时无了去寻娇妻美妾的心思,心中烦闷,也难修行,刚入手的无畏楼令牌更是无有兴趣验看。
想起来方才黑履道人的叮嘱与孙嬷嬷的传话,便取出从前做游商时绘制好的云角州舆图,在图上平、斤二县的位置上描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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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心期待守在碧蛤洞府外头的秦苏弗被黑履道人板着脸狠骂了一通,后者这回话说得有些重,将不思进取、钻营无用的告诫装了一箩筐,让秦苏弗背了回去。
后者此前虽未对为两家搭线结亲的事情抱着太大希望,但也未料到要挨这一顿痛斥。
想着这回居然将岳檩亲声嘱托的事情搞成这副样子,又不由得心中泛苦。
遂秦苏弗只得缩着脑袋拜别了黑履道人,又想着出门日久,黑履道人也已回来了,山公处定是缺人照顾,遂便准备去与康大宝辞行。
回重明宗的路上见了个土木形骸的青年修士,秦苏弗只觉有些面熟,却也未有在意,拦下来轻声问道:“小友可晓得你家掌门现在何处?”
裴确见了秦苏弗,行礼拜道:“晚辈裴确,见过秦世伯。出来前还听师兄说家师在院中云房修行。”
秦苏弗听后点了点头,听得裴确自称是康大宝弟子,心头生出来些亲切。他与贺德宗性情相仿,同样是个大方性子,是以才能在同辈师兄弟中得了那么多的敬重。
听得裴确答话过后,秦苏弗转手便取出数瓶练气境丹药、一件上品法器出来:
“来得匆忙,后面也无有暇与你们这些小辈相处。这些丹药便劳你分给你们师兄弟做见礼了,这法器是我早年间用过的,也赠予你了,莫要嫌弃。”
这法器堪称精良,若拿到市面上去售,少说也要二三百灵石,哪怕对相对富裕的重明弟子而言也不算个小数了,裴确哪会嫌弃,连声称谢。
秦苏弗未有逗留太久,再与裴确言过几句勉励之言过后,便就朝着康大宝的方向行去了。
裴确发了笔小财,面有喜色,持着刚得来的金鉞法器走在去参加康荣泉将要召开的道会路上,未行几步,便见了伯父裴奕与婶娘蒯氏牵着小堂妹于对面走来。
当即收了法器,恭敬施礼:“伯伯、婶娘安好。”
“安好、安好。你这孩子也是,都已说过了自家人,何须每次都做正色。”蒯氏笑着虚扶一下。
裴奕之女见了裴确却是满脸兴奋,走路还不大熟练,小跑过后,踉跄着扑到了裴确怀中,含糊不清又奶呼呼地念了一声:“阿兄!”
裴确的脸色瞬时软了下来,笑盈盈地将小女娃抱了起来,朝着蒯氏言道:“婶娘,若是无事,便让我带着朱儿一道去康师弟的道会耍一耍吧。”
“不会打扰你们的正事便好,”蒯氏先看了眼丈夫,才笑着答应下来。
裴确正待要走,便见得裴奕突地问道:“确儿,方才你那法器是?”
“刚才遇见了秦苏弗秦世伯,他赠予侄儿的。”
“哦原来如此,那便好。长辈赐便拿着吧,莫要忘记了这份勉励,往后需得再用心修行。”裴奕面色未有变化,轻点下头,复又叮嘱一声。
见得裴确从身前走过,裴奕挪回目光投在发妻身上:“你那外甥上次说的议亲的事情你回一下,往后莫要提了。”
蒯氏听得目光一黯,还有些坚持之意:“蒯恩也是好心,自家人总归知根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