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吴省瑜略微惊讶,“难道苏公子见死不救?”
旁边一个姓韩的士子冷声道:“并非见死不救,而是不能因小节失大节也。”
吴省瑜也微微冷笑:“那在阁下心中,何为小节,何为大节?人命难道在君子品德之下?”
韩姓士子怒道:“圣人言,当舍生而取义,难道君子品德不在人命之上?”
在场之人拥戴韩姓士子的不在少数,主要这是朝廷为民间定下的基调。看见嫂子落水怎么办?先去找哥哥啊,哥哥不在去找侄子。侄子也不在?估计等你跑回来,你嫂子也淹死了,没你什么事,可以等着办丧事了。
现在是看见陌生女子落水,道理也是一样的,先去找她的亲眷,实在找不到,那就找根竹竿去帮忙试试,如果竹竿够不着,你还是在岸边上看着女人淹死才好,不然就算你把人救上来,人家家人也不会感激你,甚至会拿你去送官,或者是被乡民浸猪笼。
为什么别人不救,偏偏你救?这不是有私情是什么?
吴省瑜没有去回答韩姓士子的话,反过头问沈溪:“沈公子以为呢?”
所有人突然都安静下来,他们都想听听沈溪的“高论”。
沈溪如今在汀州府士子当中,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他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人拿来作为攻击的借口,照现如今的形势来说,沈溪应该什么不说才对,但或者就算什么都不说,别人也会以此来攻讦他,质疑他的人品。
沈溪见到吴省瑜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心里感觉一阵恶心,他心想:“这小子不会诚心设套让我钻吧?无论我说救或者不救,只要跟本届考官的意思相违背,那就会成为我品格上的‘污点’,足够考官把我刷下去不给进学的机会。”
沈溪面色不变,微微笑了笑:“吴公子看来多虑了,在下不会游泳,下水之后肯定会淹死,所以我宁肯去找人来救。”
“哈哈哈……”
本来很严肃的学术问题,被沈溪说成个笑话一样,旁边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口大笑。
吴省瑜脸色略微一滞,这才道:“在下问的是君子所为,是论述,而非让沈公子真正去实践。”
沈溪这下已经确定吴省瑜是在算计他。沈溪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小小年岁,一副平和的外貌,竟有这般阴损之心。”
沈溪道:“吴公子以为呢?”
吴省瑜好像早就料到沈溪会这么问,只是淡然一笑道:“在下想先听听沈公子之意。”
“哦。”
沈溪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在下却不知,这位落水的女子,是否有婚配?”
沈溪的问题,不但令吴省瑜错愕,旁人也带着不解。便连苏通都忍不住好奇问道:“沈公子,这有何区别?”
沈溪正色道:“区别很大。如果仍旧是待字闺中的话,姑娘家怎会轻易出门,还落水?这不合常理。就算真遇到这种事,也该先问问姑娘的意思,喂,你要不要我救,如果姑娘说,要啊要啊。那我救了,应该没什么问题,若她觉得名节有损,大不了我纳她入门就是。”
沈溪这番话说得活灵活现,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连刚才反对救人的韩姓士子也忍不住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沈溪此言大有道理。
“那已婚妇人,又当如何?”
吴省瑜发觉沈溪有些难对付,语风跟着变得尖锐。
沈溪道:“那我就要先问问她的家眷,到底要不要救。若是连她的家眷也觉得,妇人的名节比性命更重要,我又何必去逞强呢?但若她家眷心急如焚,央求我救,我可能会施加援手。”
沈溪的话,要么是有前提假设,要么是加上“可能”这样的助词,分明就是在说,遇到具体的问题,我会视情况而办,你别想从我口中得到确定的答案。
吴省瑜听到之后不由拍手笑道:“高论。不过情急之间,这河岸之上,只有你一人,女子落水,尚且昏厥,无法回你,你无从知晓她婚配与否,当如何?”
“哦。原来这样啊。”沈溪似懂非懂点点头,“在下年幼,不懂得婚配与否的女人,有何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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