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夏对于谢迁如何票拟很关心,可谢迁老奸巨猾,就算是他主动找刘大夏商议事情,也不愿让刘大夏知悉他具体如何处置。
等刘大夏离开,谢迁拿着几份奏本琢磨半天,最后作出一个既合理又简单的决定,在这些奏本上写下“赏罚分明”四个字,便将其“如实”上奏,相信司礼监见到这种票拟,绝对会气得吐血。
这是内阁大学士的基本技能,遇到难以断定的事情,就尽量把票拟写得模棱两可,如此皇帝要么直接把奏本打回内阁重新票拟,要么自行“斟酌”,或者干脆留中不发,到时候内阁便省去动脑筋的苦恼。
皇帝和司礼监往往最讨厌这种票拟,谢迁心知肚明,但在对沈溪的问题上,他只能如此为之。
偏袒不是,落井下石更非所愿,关心则乱,他只能把头疼的问题交给别人,最多自己挨一顿骂。
在谢迁“如实”上奏后,弘治皇帝果然将奏折留中不发,显然也是在等后续消息传来。
如果沈溪真的因为得罪佛郎机人而引发战火,得胜还好,若是大明疆土和百姓有所损失,那沈溪之前所得到的功劳都不足以抵偿罪过。
就在某些人巴望沈溪倒霉的时候,正月十九,快马加急文书送抵京城。
根据地方奏报,沈溪与佛郎机人巧妙周旋,以扣押货物和人质换取佛郎机人三艘战船,充作开春后扫荡闽粤沿海匪寇所用。
随同奏报前来的还有佛郎机人表示愿意臣服大明的国书。
大明君臣,连佛郎机国在哪儿都不知道,已然欢欣鼓舞,认为有个远隔重洋的小国就此成为大明藩属,以后每一年都会向大明“纳贡”。
这主要是东西方文化差异所致,其实阿尔梅达只是表示愿意每年缴纳一定钱粮作为获取的贸易权的税金,根本就没说过要纳贡。
纳贡和臣服的说法,不过是翻译一厢情愿。
不过,阿尔梅达签订的是“城下之盟”,当他得知国书翻译内容有所偏差后,并未提出反对,在他眼里利益才是第一位的,哪怕表面上服软,但只要能赚取足够的利润,哪怕名声上吃点亏也值得,毕竟葡萄牙国内对此毫不知情,大明也不可能遣使前去核对,如此就算糊弄过去了。
沈溪这次功劳不小,既取得平匪的胜利,又在外交方面维护了天朝上国的尊严。弘治皇帝龙心大悦,决意给予沈溪奖励,显示他任人唯贤。
别人都说朕重用沈溪是因为他是太子讲官,朕现在就要向天下人表明,有志不在年高,只要有真本事,年轻官员同样可以获得朕的青睐,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最后朱祐樘批示:沈溪官晋一级,留任三省督抚,为国效命。
这批示一下,把朝廷那些大佬给难住了。
沈溪是京官外派,虽是地方督抚,但却是朝廷特命钦差,主要任务是平定东南沿海三省匪寇,挂的是正三品的右副都御史衔。
按照京官的官衔,若沈溪官升两级,那就是正二品的右都御史,但现在谕旨中的官升一级是几个意思?
若是按照地方官的规格,那就是从二品的布政使!但从督抚迁布政使,明明是降职,朝中向来没有此等先例。
朱祐樘只是觉得已经破格提升沈溪,从正三品升两级,以后回朝廷不好安排。
以沈溪的年岁,就算功劳再大,六部尚书也不是他可以染指的,就算任命沈溪为六部侍郎也不合适。
沈溪虽然有能力,但在弘治皇帝眼中,他如今的年岁只能做一些临时性质的官,诸如总督、巡抚,就算调到南京去担任六部侍郎也不合适。
能做地方官和翰林官,就是不能做六部堂官。
功劳再大,年岁不够,论资排辈轮不到,要么在地方上当督抚,要么回来继续修书、讲课,哪里有什么差事,诸如九边需要治理军饷,或者漕运需要有人清理调度,朕就会派你去,不然你就留在京城老老实实候命,逐渐积攒资历……
这升迁的路子,跟刘大夏的升迁很相似。
以前在弘治皇帝眼中,刘大夏就是一颗螺丝钉,哪里有窟窿哪里就有刘大夏的身影。只是沈溪比刘大夏更年轻,更有朝气,深得弘治皇帝欣赏,因为沈溪是弘治皇帝给儿子培养的辅政大臣。
那么多老家伙,比朕年岁都大一轮,等朕百年归老之后你们早进黄土了,你们的孙子都比太子的年岁大,我怎么指望得了你们?
再看沈溪,中了状元立下这么多功劳,到现在也不过十七岁,比我儿子大四岁而已,以后完全可以当我儿子的肱骨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