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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大明门前面。
沈溪下车时,宫门口一片冷清,原本此时宫门已经关闭,所有人都不能随便进出,但看谢迁的意思,似乎是准备就这么带沈溪进宫。
到此时,沈溪仍旧不能理解谢迁为什么带他来,皇帝就算连夜征召大臣商讨,也不会召他这样一个连官职都没有,只顶了个正三品右副都御史虚衔的文臣,甚至沈溪根本就没资格进出宫门。
谢迁从马车上下来,似乎腿脚有些麻木,弯下腰在那儿捶打。
沈溪没上去帮忙,转头看着远处一架马车驶了过来,在灯笼微弱的灯光中,沈溪发觉这人身形有些眼熟,等近了一看,才知道是兵部尚书马文升。
“于乔?”
马文升显然也是奉诏而来,下车后一眼看到谢迁,加上之前出兵追击鞑靼人的策略是谢迁提出来的,马文升自然要过来问问谢迁的意思。
等马文升走到近前,才发觉在谢迁侧后方站着的不是小厮或者马夫,而是一袭便装的沈溪。马文升招呼道:“这不是沈翰林吗?”
“学生见过马尚书。”沈溪赶紧行礼。
马文升微笑颔首:“汝乃太子之师,老朽可当不起你这一声‘学生’哪。于乔,这就进宫?”
马文升气度不凡,七十多岁的人了,大晚上奉诏进宫,精神还这么好,言语间也没有谢迁那么慌张,一看就有大将之风。
在沈溪看来,谢迁就缺少这种临危不乱的气度,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谢迁容易喜怒形之于色,更像是个性情中人。
沈溪作为晚辈,并非重要朝臣,就算跟着谢迁到了皇宫门口,马文升也只是跟他打个招呼便可,没将他当回事。
马文升和谢迁两个老臣走在前面,沈溪跟在二人身后,一齐往宫门而去。
沈溪心里犯嘀咕,马文升和谢迁是宫中常客,进出宫门自然不会受到阻拦,可自己只是个翰林官,以前每次进出宫门都要靠詹事府的腰牌,现在腰牌早就给剥夺,贸然进宫不会被拦住,甚至当作乱党刺客吧?
结果到宫门口,把守宫门的御林军和宫廷侍卫只是看了一眼便打开宫门,让三人入内,甚至都没上前来盘问沈溪。
沈溪感觉很奇怪,心想:“难道我这么出名,宫中禁卫都知道我是谁,连象征性的检查都没有?”
沈溪正满腹疑惑,忽然听到马文升跟谢迁大声争吵起来,谢迁提起嗓门:“……之前我给刘时雍写信,让他固守不可贸然轻进,如今他立功心切,导致我大明边军惨败,非他一力承担不可!”
因为之前两个老家伙说话故意压低声音,沈溪没听清楚具体说的是什么,但此话入耳,沈溪大概明白了,谢迁如此生气,应该是马文升站在兵部尚书刘大夏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认为朝廷贸然出兵追击的策略是错误的,如此谢迁不干了。
谢迁觉得,这一战主要策划者是天子,具体执行者是刘大夏,之前鞑靼人犯边我还提前预见到,皇帝问我策略,我的策略也是固守等待鞑靼人撤兵,还特别提到“伺机追击”,是你刘大夏伺机伺错了,关我这个顾问什么事?
就算要找责任,那也应该是决策者和执行者的问题。
谢迁现在就一个念头,无论最后战果如何,先自保再说。
在这件事上谢迁自知罪责不轻,虽说决策者是皇帝,但历来战败是不能追究到皇帝头上的,要追究也是追究顾问,也就是谢迁这样动嘴皮子的幕僚谋士。
谢迁不是想推卸责任,只是想到弘治十三年自知将死那种心灰意冷和绝望,便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所以这次他将沈溪直接带进宫,并不是要把责任推给沈溪,而是想让沈溪做他的智囊,在这种四面楚歌的绝境中,谢迁最信任的只有沈溪。
马文升道:“于乔先消消气,待见到陛下,听陛下旨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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