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对惠娘用情很深,他没有把惠娘当做自己养在外面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惠娘在朝廷的户籍中早就不存在,还有母亲周氏对这位“好姐妹”惺惺相惜,他早就把惠娘迎娶进门了。
关于道德伦理上的事情,他倒不是多在乎,因为显而易见的道理,他跟惠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要迎娶惠娘,真正要过的其实只有周氏一关。
沈溪原本不想把惠娘还活在世上的事情公之于众,但经历今日之事后,他却不打算再跟以前一样遮遮掩掩……惠娘已为他诞下儿子,在沈溪这样传统男人的心目中,惠娘就是他铁打不动的妻子,必须得到足够的尊重和礼遇。
见面后从最初重逢的狂喜中冷静下来,惠娘因留儿子在广州府这件事,跟沈溪起了一定的矛盾,一时解不开心结。
沈溪很清楚,惠娘自从怀孕到孩子出生,他这个丈夫就没陪伴在身边,怀孕的妇人很容易胡思乱想,患上心理上的疾病,幸好有李衿时常在旁开解,否则让惠娘一个人在外孤苦无依,非折磨得疯疯癫癫,又或者出个抑郁症什么的,恐怕就等不到这次重逢了。
有沈溪的关怀,还有好姐妹的陪伴,惠娘的心境终归会慢慢解开。沈溪自问可以抽出时间多陪伴惠娘,甚至给予她应有的尊重,与她交心,逐渐承认她的身份和地位……所有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惠娘本身对于身份和地位这些并没有太高的要求,因为她知道,自己想要争取在沈家的地位很难。
她始终过不去内心那道坎,觉得沈溪跟陆曦儿才是一对,自己抢了女儿的丈夫,自责而愧疚,同时她也不敢面对周氏、谢韵儿、林黛等女,所以宁可一辈子只隐身于沈溪背后当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
但在有了儿子后,她的心理又有了变化,想为自己的儿子争取到应有的权益。
所以这会儿的惠娘根本就是个矛盾的结合体,跟她以前的性格一样,总是有许多分裂对立的因子,以至于她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明明想跟沈溪在一起,但总是瞻前顾后,要表现出尊严和气节,死要面子活受罪。
惠娘和李衿所住的是一个复式院落,由前后左右四个院子组成。由于沈溪到来,下人们早早地就被赶到其他院子,没人打扰沈溪和两姐妹相处。
李衿沏上香茗,沈溪与惠娘并坐在一起,他把自己在西北战场上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
之前惠娘只知道沈溪去了西北前线,关于战场上的事情,她听过一些民间的传闻,但因老百姓对于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再加上她不方便出去走动,得来的消息可能都转了好多手,不尽不详。
听沈溪亲口道来,她才知道沈溪之前所遇到了怎样的艰难险阻。
沈溪讲故事很有一套,惠娘以前就听沈溪讲过《说岳全传》和《红楼梦》,对沈溪的套路摸得一清二楚,知道沈溪最喜欢设计悬念,所以尽管听到危险处手心已经出汗,但她那俏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
而李衿听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尤其是沈溪在土木堡,几乎是以一人之力,跟数十万鞑靼兵马周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粉身碎骨,她的粉拳情不自禁握得紧紧的,杏眼紧张地看着沈溪,生怕他出什么事。
惠娘的心也一直揪得紧紧的,虽然她知道沈溪安好地坐在这儿讲述,便表示所有危险已经过去,但就是担惊受怕,最后实在受不了,她干脆打断沈溪的讲述,问道:“老爷之前就是三省总督,此番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朝廷为何只给老爷委派两省总督的差事?”
夫妻一心,惠娘为沈溪“贬官”而感觉难以接受。
沈溪笑着解释道:“以前虽然我是三省总督,但前面却加了沿海二字,只能征调三省兵马用于清缴沿海匪寇,其实权力比之真正的三省总督远有不如。”
“我如今虽执掌两省,但江赣、湖广无论是在粮食出产,还是在人口富足程度上,都远好过于闽粤桂三省,我现在算得上是加官进爵,官秩也从正三品到了正二品,提升不少,怎算屈就?”
李衿忙不迭点头,沈溪升官对她来说是大好事,沈溪地位越高,意味着她的日子也会越好过。
惠娘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以前都说朝廷赏罚分明,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朝廷任用很多奸佞之人当政,妾身在外这些年,早就感受到了!”
惠娘对官场有很大成见,甚至对沈溪也有些意见,认为他在很多事情上不尊重自己。但她内心又对沈溪充满依恋,因为她知道,以前是为了争一口气活着,现在则是为自己和孩子的将来活着,沈溪便是最大依靠。
有丈夫和没丈夫的女人截然不同,以前她总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但现在真正拥有后,反而不想再失去。
惠娘站起身,道:“既然老爷要急着回巡抚衙门,妾身这就去为老爷准备晚膳!”
沈溪点点头,一脸渴盼之色:“许久未曾品尝惠娘的手艺,你先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