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沈溪不会选择逃避,这涉及朝堂上权力之争,谢迁明显已大权独揽的情况下,他这边如果就此认输,等于说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作为退缩的一方他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关键在于,只要他自认不如谢迁,甘做“二把手”,谢迁就绝对不可能再把朝堂接班人的位置留给他,谢迁会对他千防万防,将来梁储和杨廷和等人无论谁崛起,都是狠角色,再加上朝中有谢迁未来几年栽培的“亲信”当道,沈溪只能趁着下一个刘瑾崛起把朝廷清洗一遍,才有机会问鼎权力巅峰。
否则他就得再等二三十年,等他也可以跟谢迁一样,对一群后生论资历的时候,才能把话语权接管过来。
沈溪心想:“一旦我现在认输,不是打不打一场战争的问题,等于说我未来的仕途被你牢牢拽在手里,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本来我敬重你的为人,不想跟你明面上抗争,但现在你逼着我跟你翻脸,现在朝堂上已是有你无我的态势!”
……
……
转眼未时已过三刻,满朝文武依然在皇宫中等候。
谢迁可不会承认自己打压沈溪,更不会承认自己要支配沈溪未来在朝中的发展方向,甚至还不会承认要栽培一个强有力的接班人来对抗沈溪……这些事,他内心很反感,但其实却不自觉向这个方向做。
此时谢迁已在想怎么在正德面前告状,让沈溪彻底失去皇帝的信任,他不会觉得自己有多卑鄙又或者怎样,只坚持认为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沈溪好,目的是让沈溪能在合理有序的规则中发展,而且自己作为一个负责任的长辈,所做的事情对大明、对朝臣、对沈溪、对天下百姓都有利。
谢迁一心等着朝会开启,可惜直到日落,朱厚照都没影子。
不但朱厚照没露面,连张苑、戴义和小拧子等皇帝身边的近侍也没露面,甚至没人出来知会一声他们是要继续等下去,还是就此打道回府,所有人都饥肠辘辘,倍感时间难熬。
“于乔,你看这时候不早,我等……是否就此离开?”何鉴跟一些人交换过意见之后,过来以请示的口吻问询。
谢迁黑着脸:“等!继续等下去,今日怎么也要把陛下等来!”
刚把话说完,就见张苑带着人进入偏殿殿门,谢迁连忙迎上前,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可是要召见我等?”
张苑道:“诸位先回吧,陛下暂时不会见朝臣,今日朝会延后,再开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谢迁恼火地质问:“刘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朝会就这么无疾而终?陛下作何不出来相见?”
“对啊!”
何鉴、杨廷和等大臣也上来为谢迁撑腰。
张苑没好气地道:“陛下的意思,本来这次朝会乃是兵部沈尚书力主所致,但现在沈尚书已离宫,也就没了举行的价值。现在陛下无暇他顾,亲口谕旨取消朝会,诸位若有什么奏疏,只管把奏疏呈递上来,然后自行回去吧!”
张苑无意间透露的消息,让在场大臣听到后感觉很讽刺。
这次朝会居然是沈溪在背后推动,结果幕后功臣被谢迁挤兑走了,下次再面圣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想找个人评价一下,或者劝劝谢迁,让他不要跟沈溪的关系闹得太僵,但谁都不愿意站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张苑皱眉:“诸位,怎么了?陛下已下旨朝议取消,难道诸位还要坚持面圣不成?”
谢迁更觉得面子挂不住,气恼地道:“老夫要在这里等陛下出来,今日见不到陛下的面,老夫便不走。”
“恐怕就要让谢阁老失望了。”
张苑用阴阳怪气的腔调道,“陛下之前刚带人出宫,这次不是去豹房,而是直接去沈府见沈尚书……您觉得陛下有心思折返回来,跟诸位相见?”
“啊!?”
在场文武百官惊愕异常。
张苑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他本来就采取一切手段挑唆沈溪跟朝臣的关系,而昨日正是他向朱厚照进言,威胁杖打文臣,然后又不停向大臣们灌输说朱厚照跟沈溪过从甚密,让人们误以为皇帝跟前出损招的人是沈溪。
但显然他对朝臣的头脑太过低估,这些人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是沈溪所为,而且今日他们见到沈溪,听到沈溪亲口所说出的话,因此此时张苑挑拨的语言,反而像是在“啪啪”打谢迁的脸。
谢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非常难看。
何鉴道:“于乔,你看……我等还是出宫吧,等陛下明日回宫后再想办法觐见?”
谢迁不言不语,一口气憋着,无地自容。
张苑看到这诡异的场面,有些不太明白,道:“诸位若不回,可以留在宫里等候,不过按照规矩,诸位大人必须得移步午门,在那里跪多久都没人管,文华殿可不是诸位随便驻留之地。”
说着,张苑居然直接下达逐客令……他故意把气氛弄僵,想让这些人把君臣间的矛盾转移到沈溪身上。
张懋最是老奸巨猾,走过来哈哈一笑:“于乔,张公公,还有诸位,老朽年老体迈,力不能支,先回去休息了,告辞告辞。”
张懋离开,一大群人跟随,这其中除了勋贵和五军都督府的将领,还有一些跟谢迁关系不那么密切的人,尤其是对谢迁意见很深的陆完和张子麟等人。
何鉴看到有些人进退维谷,便擅自做主:“于乔,你要继续留下,没人勉强,不过请恕老朽不能作陪,告辞了。”
何鉴一带头,离开的人更多,谢迁看这架势自己已然扛不住,一摆手:“都走都走,如今的朝堂只是儿戏之地,老夫也无法支撑多久了!”
谢迁心中满是失落,开始打退堂鼓,旁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谢迁回去后便要上请辞奏疏,但此时谢迁只是说几句丧气话罢了,以他现在胸中憋着的那口气,绝对不肯轻易把权力交出来。他此时想的是:“一定要先把出兵的问题解决,我不能当大明的罪人!”
在一些事上,谢迁始终把自己摆到很高的位置上,甚至把沈溪定性为“公敌”,至于旁人怎么看他可不管,心中想的全都是如何打压沈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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