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朱厚照离京后,京城未设监国,使得什么事都以六部为主,如此一来,战争对朝廷的影响降到最低点,六部九卿基本没人征调伴驾,六部衙门运转一切正常,唯一不好的是奏疏经通政司、内阁流程后会送到宣府交皇帝审阅,大大延长了政令施行的时间。
好在刘瑾倒台后六部自主权获得提升,使得很多事可以不经朱厚照批准便得以执行,尤其是各部预算已在年初审核批阅后更是如此。
六部中只有户部相对麻烦些,虽然此战粮食基本是由兵部自行筹措,但大战在即,户部不得不抽调京城粮食送往前线,杨一清面对张苑的催促没有勇气硬顶,毕竟谢迁走后,朝中没人为他撑腰,就算胆子再大也没法跟张苑这样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作对。
紫禁城内,张太后的注意力全放在儿子身上。她获知消息的渠道极为有限,只能让近侍每天去五军都督府打探消息,再就是不时把两个弟弟召进宫问询,也有督促张氏兄弟镇守好京城的意思。
五月十六这天,张太后再次找来张氏兄弟问讯情况,得知没有新消息后,担心溢于言表,皱眉道:
“……不说别的,自打先皇时,你兄弟二人就备受器重,因为你们不但是皇室姻亲,能力也明摆着,当初京城保卫战,你们俩就出力甚多。这不,就算你们做了错事,皇上也给你们降罪了,但在紧急关头,还是受到重用,因为皇上知道,朝中除了你们兄弟,旁人难以担负起镇守京城的重任。”
张鹤龄感同身受:“我兄弟二人一定不辜负太后娘娘的期望。”
张延龄着急地道:“可是姐姐,现在五军都督府那边我们兄弟俩话语权很少,英国公等老家伙,一直排挤我们,做什么都受其制约,好像我们兄弟所作所为会危害京城安危一样!姐姐就不出面说说?”
张太后摇头:“哀家可不会管这些,这大明天下是皇上的,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如果你们有困难就该自个儿想办法解决,或者上奏皇帝,现在圣驾不是在宣府么?要到月底,皇上才会领兵出征。”
“太后娘娘请放心,我兄弟定能顺利解决眼前的困难。”张鹤龄表态。
“嗯。”
张太后颔首,“你们也要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促成皇儿长驻宣府,不出塞去冒险……不过这会儿沈卿家已出兵,似乎让他独自统兵在草原上对抗鞑靼铁骑也不好……”
张太后犹豫不决,一边是大明王朝的整体利益,一边是儿子的安危,很难做出取舍。
张延龄笑道:“只要皇上留在宣府,一切都有转机……可以想办法请人代替陛下领军出塞……”
张太后眼前一亮:“哀家之前便有这想法,你们兄弟赶紧去合计一下,找人上疏,请皇上留在宣府坐镇……作为皇帝只需治理好江山便可,哪里有九五之尊亲自上前线打仗的道理?当初太祖不也是派麾下文臣武将攻灭元朝?”
张延龄想说什么,却被张鹤龄一眼瞪了回去。
张鹤龄道:“太后娘娘请放心,这些事我兄弟二人定会尽力去做,力保陛下安然无恙。”
……
……
张氏兄弟从皇宫出来,张延龄脸上带着讪笑:“大哥怎么了,我在姐姐面前说句话都不行?”
张鹤龄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张延龄小心翼翼地道:“大哥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对我有意见吧?觉得我说话做事都不靠谱,所以尽量避免我在姐姐面前出丑?”
还是没人回答。
兄弟二人好像在怄气,出了大明门,二人又往前走一段路,看到各自的轿子停在前面道路旁,这时张鹤龄才用严厉的语气道:“你做的那些事,别以为兄长不知!你现在还属于戴罪之身,如果能安分守己,自然有个好的结果,但若知错犯错累教不改,看你怎么跟陛下交待!到时候就算有姐姐保你,怕是你也要在牢房中过下半生!”
说完后张鹤龄直接上轿离开。
张延龄心有不甘,站在那儿半晌没动弹,侍立轿旁的黄玉有些奇怪,过来行礼:“侯爷。”
张延龄一脚踹在黄玉的身上,骂道:“是不是你把我做的事情,告诉了大老爷?”
“没有啊!”
黄玉在张延龄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被踹了也只能默默忍受,跪下来道,“小人平时做事谨慎,莫说大老爷,就算咱府上一些不相干的下人,都不知小人在干什么。”
张延龄喝问:“那是谁在暗中通风报信?”
黄玉分析道:“侯爷,其实无论小人做什么,都会在城防衙门留下案底,若大老爷有心过问,实在是瞒不住,除非他完全不管……可小人听说最近大侯爷每天晚上都会上城头视察,或许恰好被他看到咱们晚上送货进城也说不定。”
张延龄一摆手:“这些事,回去再说,本候可不想招惹麻烦。”说完他还警惕地四下看了一圈,也是被沈溪治了一回后胆怯了,这次未将走私之事告知张鹤龄,就是怕走漏风声。
等回到建昌侯府,张延龄把黄玉叫到自己房中,详细问询近来赚钱的情况。
黄玉一脸委屈:“还是之前的样子,只能赚些辛苦钱……已派人去查是什么人捣鬼,盘明市面上那些低价货是哪里来的,可效果不佳,每每查到半道线索就断了,出货的人很狡猾,似乎是提前作了防备!”
张延龄皱眉:“这可稀奇了,他不防朝廷,却来防本侯,是否意味着他早就知道本侯会利用戒严的机会做买卖?”
黄玉不解地问道:“侯爷,您怎么知道他们不是防朝廷?”
张延龄破口大骂:“你猪脑子啊!他出大批货来平抑物价,朝廷知道了非但不会处罚,反而会大加褒奖!此人行事风格,为何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黄玉道:“却不知是谁?”
“那些老家伙,现在都退下去了,说了你也不知道……这次事情太过稀奇,不调查清楚,本候寝食难安!”张延龄一边琢磨,一边道,“如果沈之厚这小子在京城,倒是会这么做。难道你追查那么多天,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黄玉胆怯地低下头,小声道:“也不是没发现,城中都是各商会的人在搞低价倾销,他们说有大庄家警示,此次战事长不了,如果不抓紧时间出货,等战争结束就会砸在手里,不如趁着现在货价比平时高许多,早些套现!”
张延龄一蹦老高,气呼呼道:“如此说来就是这些商会玩花样,什么大庄家,分明是这些人找的借口,故意跟本候捣乱……派人把他们的货栈封了,就说京畿戒严,所有货物都要统筹安排……哼,看他们能奈本候如何!”
黄玉神色间满是为难:“不过侯爷……这是顺天府的事情,咱们的手伸太长的话,怕引来非议。”
“本侯说能行就行,谁敢阻挠,直接下狱法办……本候就不信了,沈之厚都离京了,谁还敢跳出来跟本侯作对!也不看看现在京城是谁做主!”张延龄气焰嚣张地说道,“现在不用再调查货物的来源,就封货栈,有多少封多少,然后直接把他们仓库里的货物拿来变卖,赚的银子都是本侯的……谁想从本侯手中夺利,谁就是本候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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