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溪咳嗽一身转过身来时,已没人说话。
沈溪没好气地道:“如果你们喜欢草原上的女人,想留在草原上夜夜做新郎,我会成全你们……说吧,谁想留下来?”
没人回答,但好几双眼睛都在看胡嵩跃,因为之前胡嵩跃喊得最大声,也是他把这个议题给带出来的。
沈溪直接点名:“老胡,你家里有婆娘,妻妾都有,可说是人生赢家,以你现在取得的军功,回去后怎么也会获得几百亩封地,到时候你想娶多少妻妾都没关系,非要在这里说这些无聊的话,让人觉得你好像是故意捣乱?”
胡嵩跃苦笑道:“大人,末将只是打趣,并不是说真的,请大人见谅。”
沈溪没好气地道:“现在我们正在草原腹心地带,看起来那些部族对我们言听计从,但他们各自都有利益纠葛,现在巴图蒙克和图鲁博罗特两个心腹大患都没死,若他们杀回来,你们能确定眼前这些部族会继续听我们的话?”
还是没人应答,因为很多人看出来了,沈溪确实有些生气。
沈溪再道:“在这个气候适宜不冷不热的地方连续驻扎数日,你们算是缓过气来了,再加上太平无事,才让你们开始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可莫要忘了,我们的目的是打仗,是来赚取军功,而不是让你们来这里讨论女人。传令下去,把营地与外界隔绝,不许任何人进来,一只母苍蝇,也得给我隔绝到营地十里外去!”
“得令!”
刘序等人皆抱拳领命。
胡嵩跃则显得有些尴尬,四处看看,然后沮丧地低下头。
不过沈溪没再继续纠缠不放,因为沈溪知道胡嵩跃并没有坏心眼,一群人只是过嘴瘾,真让他们去做什么,反而没那胆量。
沈溪对旁边的马九道:“老九,把当前的情况跟大家伙儿说说。”
“是!”
马九应声后走了出来,拿着马鞭指向地图,大声说道:“目前所查,周边一百里范围内没有巴图蒙克和他两个儿子的踪迹,不过有消息说巴尔斯博罗特统率的几百残军曾在西南边出现过,正派人去查探核实。至于巴图蒙克及其统率的残军,没有任何消息,综合方方面面的情况,他应该是在包头渡口过的黄河,然后带兵一路北上,翻越阴山后才往东北方逃窜,目前可能已经过了漠即隔壁,快到斡难河上游地区了。”
等马九说完,退到一边去了。
沈溪道:“现在连敌人具体动向都查不到,杀个苏苏哈便当高枕无忧了?说白了,我们的目的还没达成,这个时候不应该放松警惕。我已分别派人去张家口和榆林卫告之这边的情况,请陛下册封新的草原大汗,下一步就是把巴图蒙克的一个未成年的儿子找来傀儡,再带他到京城走一圈。”
荆越问道:“那大人,我们要准备撤兵了吗?”
沈溪摇头:“现在说撤兵为时太早,一切要看朝廷是什么意思,这一次到底是陛下御驾亲征,不过现在所有的风头都被我们抢走了,陛下那边或许会有进一步打算……若是陛下想要过一把御驾亲征的瘾,亲自到官山来一趟,我们还要做好接驾准备。”
听说皇帝可能会来,在场将领异常兴奋。
他们打了胜仗,千里追击来到草原人心目中神圣的官山之地,站稳脚跟后各部族陆续归降,那种巨大的成就感无以复加。若皇帝再来视察的话,就好像自己亲手打下的城池,请皇帝来检阅巡视一般,自豪感油然而生。
沈溪却道:“不过我并不支持陛下到这里来,草原上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巴图蒙克和图鲁博罗特都还没有授首,连巴尔斯博罗特的下落都没有找到,我们再想除恶务尽已很难做到,如此一来只能尝试在鞑靼人内部制造矛盾,分化瓦解,让巴图蒙古再难得到各部族支持。”
马昂问道:“大人,我们在年底前能返回中原吗?”
沈溪看了马昂一眼,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最后还是摇头:“看战局进展吧,不出意外的话天气转冷前就可以凯旋。你们的功劳,我已派人详细呈奏陛下跟前,加上延绥那边帮我们整理的功劳,你们所得犒赏会尽快下发,就算你们跟我出征在外,家人也会得到赏赐。”
“嘿!”
这下一群将领听了又无比兴奋。
他们最担心的是自己在草原上出了状况,最终不能回到中原,那时计算功劳时就会蒙受巨大损失。
每个人都想尽快拿到自己那份军功,而沈溪军中有着最公平的制度,他们并不担心自己的功劳被侵占,只是对犒赏何时下发存在疑问。
“大人,朝廷是否会派出人马,协助我们把草原局势平定下来?”这次是刘序发问。
沈溪道:“如果陛下御驾亲征,大军自会到来,但就算来了又如何?有意义吗?难道我们不能靠自身的力量解决这里的问题?”
一直都没插上话的胡嵩跃终于有理由硬气一回,大声道:“大人说得对,那些边军到这边,纯属添乱,大人调遣兵马并不需要太多人,有我们就够了!”
沈溪没有理会胡嵩跃的恭维,吩咐道:“我们现在就是要固守官山卫故地,尽快把汗部大会召开。在此期间,我们要把达延部所有资源,包括牛羊、牲畜和人口都聚拢起来,推举巴图蒙克的幼子出任大汗,我们要做到对所有牧民秋毫无犯,这样他们才会相信我们不是侵略,而是帮助他们重建草原秩序!”
“是,大人!”在场将领都躬身作答。
沈溪道:“各部族会送来礼物,包括牛羊、女人和粮食,这些你们都不能随便伸手,因为这算是贿赂,这些东西跟朝廷赏赐的官位和土地,有可比性吗?拿人手短,我要做到的是公平公正,让他们心悦诚服,谁要是坏事,军法处置!”
“得令!”
这次就连胡嵩跃也都老老实实领命。
……
……
沈溪在官山卫故地驻扎,暂时没有转移的迹象。
而九十九泉地区的情况,很快被图鲁博罗特知晓,本来他还在仓皇逃命中,但在知道沈溪暂时按兵不动后,终于放松下来,有了空暇可以让自己和部下喘息一下。
“大王子,我们还是要试着跟大汗取得联络,合兵一处,跟明军开战!”图鲁博罗特手下军将,有很多不服气,纷纷提出建议。
图鲁博罗特却断然摇头:“沈溪敢领兵深入草原,如今更是在我草原人心目中拥有崇高地位的议事台地区驻扎,说明他有凭靠,现在各部族已屈服,估计此时我们母族的牲口和女人也已经被沈溪窃占,我们凭何跟他作战?”
“但是……大王子,我们不想办法拿回牲口和女人,今后我们吃什么?现在军中已经缺粮了!”
营帐内的将领不多,有资格参加会议的只有十几个千户,如今他们手下都只有几百人,缺编严重。这些人已经达成共识,就是决不妥协,跟明军战斗到底。
“大王子,我们现在立即杀向议事台,跟明军决一死战。就算跟大汗无法取得联系,但我们为了生计,为了妻儿老小,也要跟沈溪拼了!”不断有人出来请命。
图鲁博罗特看着在场将领,神色担忧,大声道:“沈溪这个人很阴险,本以为他领兵深入草原,只是为了追击我们,但没想到他却先去了事前没有任何防备的牧场,把那些依附于我们的中小部族,还有我们的牲口和女人占为己有,逼迫我们就范……沈溪行事不讲原则,苏苏哈这个叛徒要投靠他,却被他设计杀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既不能投降,也不能跟他一战,不如另外找地方,东山再起!”
“啊!?”
在场将领都没料到,图鲁博罗特会对沈溪有如此大的恐惧心理,好像从未打算跟明军作战,宁可当逃兵。
图鲁博罗特继续分析:“大汗现在何处,没人知道,不过以我的估量,可能大汗进入漠北了,若我们也循迹而去,或许大汗会追究我们坐视主战场战局恶化而没有选择在南岸想办法渡河配合作战的责任,加上我们阻击明军失利,兵马折损严重,或许手里的权力会被剥夺。既如此,我们不如西去,绕过明朝的哈密卫地区南下,就有很多牧场……至于女人和牛羊,我们可以一路劫掠,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发展壮大,为何非要跟明军硬碰硬?”
“但是……大王子,这条路……是否太过艰辛?”一众鞑靼将领都有些担忧,“西区要翻越多座大山,还要穿越隔壁和沙漠,稍有不慎就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不如就此跟明军拼了。”
图鲁博罗特此时也有些犹豫不决,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多大主见,在达延汗这个耀眼的父亲面前,图鲁博罗特以前从来没有自行做过决定,他从一种鲁莽的状态,逐渐变得沉稳和内敛,只是智计略显不足。
最后图鲁博罗特断然道:“我要为你们的生命负责,为达延部的存续负责……连汗部主力都败得那么惨,现在跟明军一战,跟送死有什么差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kanshuc.cc。手机版:https://m.kanshuc.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