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不想再提有关徐俌谋逆之事,道:“中原叛乱平定得如何了?”
张苑道:“陛下,贼首已往京城押解而来,不日将抵达……另外,陆侍郎在胡巡抚襄助下,基本平息山东地方乱事,奏捷文书正在递往京城。”
朱厚照满意点头:“果然有沈尚书出马,平息叛乱不在话下……哦对了,江彬跟许泰情况如何了?之前他们不是在马中锡指挥下平乱吗?”
“这个……”
张苑脸色为难,“陛下,马侍郎在中原平乱中无寸功可言,甚至连收尾工作都做不好,有巡按御史参奏他跟贼人勾连,醉心于和谈招安之事,因此耽误战机,令京师、河南、山东等地数座城池失守……贼人头目被捕获后,交待了他们之间曾通信联系。”
“岂有此理!”
朱厚照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道,“食君之禄却不思忠君之事,简直是国之蛀虫,让他去平乱是让他养老的吗?着锦衣卫将其拿下,押送京城三司会审。”
“是,是!”
张苑非常得意,在皇帝跟前胡乱说一通,皇帝对此深信不疑,他觉得自己跟当初的刘瑾也差不了多少。
小拧子在旁提醒:“陛下,马侍郎是否有罪,尚是未知之数,何不下谕旨将他召回京城述职后再定夺呢?”
张苑怒道:“拧公公此话是何意?难道巡按御史都是无中生有?那些来往信件和人证物证都是伪造的吗?你公然给一个罪臣说情,是否跟他暗中有勾连?”
小拧子马上低下头:“陛下,您可不能听张公公的,奴婢一直在您身边服侍,怎么可能跟前线领兵的文臣扯上关系?”
朱厚照一摆手:“你们别吵了,朕不想听这些,马中锡是否有罪,抓起来审问过后便知,至于他的差事……交给许泰和江彬去办吧,不知他俩取得多少功劳?”
张苑仔细想了下,本想贬损江彬跟许泰一番,但又一想,许泰跟江彬现在都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朱厚照派他们去中原不过是混军功,说二人坏话容易,就怕皇帝不采纳不说,还会跟江彬和许泰起矛盾。
张苑心道:“咱家在朝树敌太多,江彬跟许泰不成气候,回头可以试着拉拢一下,现在把要对付的重点放在谢老头和我那大侄子身上。”
张苑道:“江大人跟许将军上奏表过功,但具体如何还得细查,回头老奴会将他们的上奏呈递陛下御览。”
朱厚照对张苑的回答不太满意,板起脸道:“朕要问的事,最好你一早便准备好,哪怕将奏疏带来朕不闻不问你拿回去都行,总好过现在这般什么凭据都没有……难道朕每次跟你要什么奏疏,你都要临时准备不成?”
“是,是,老奴知错了。”
张苑没有任何脾气,恭敬认错。
朱厚照打了个哈欠:“明天就把许泰和江彬的功劳呈报到朕这里,朕好论功请赏,至于沈尚书那边的功劳可以等江南平倭战事结束后再论定,其他参与中原平乱的文臣武将也要尽快把功劳厘定。朕要往宫市,你们暂且退下吧!”
……
……
朝廷颁赏的圣旨很快传到中原之地各路大军中间。
几家欢喜几家愁!
马中锡作为一路平乱人马的主帅,本以为这次无功无过可以平安收手,却未料等来的是治罪的圣旨,他的差事随即被人接替,而他也要被锦衣卫押送京城。
而另外一路人马的主帅陆完则可说收获颇丰,陆完领兵驻扎徐州后得到朝廷的圣旨,此时距离他完成跟叛军的最后一战不超过五天……
陆完领兵步步紧逼,胡琏自西向东压迫乱军的生存空间,关键时刻叛军首领杨虎犯了决策失误,强渡黄河准备向南直隶转移,但在过河时遭遇官军突击,杨虎溺水而亡,刘惠、赵鐩、陈翰等头目分兵突围,但被官军围追堵截,最终全军覆没。
“这么快朝廷便有指示了?”
顾鼎臣得知消息,马上到陆完这里恭贺。
陆完脸上却未有任何喜色,微微摇头:“就怕之前一战胜绩没有列在功劳簿上,有人先一步上奏了功劳,不过好在没有颠倒是非。”
顾鼎臣这才知道朝廷的颁赏非常片面,只针对部分有功将士做出赏赐,所有功劳要等班师后详细认定。
顾鼎臣问道:“那……陆老,咱们几时回京师?”
“暂且回不去。”
陆完面带难色,“沈尚书带兵到南方,马中丞被陛下降罪查办,河南那边有胡巡抚,山东和南直隶这边只剩下老夫一人,我若是走了,难保叛军不会死灰复燃……现在很多叛军不过只是暂时藏起来,要彻底平息怕是需要数月工夫。”
“这么久?”
顾鼎臣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陆完看了顾鼎臣一眼,道:“老夫知道你出来有些久了,不太适应军旅生活,老夫考虑让你回一趟京城,详细跟朝廷上奏全军上下的功劳,完了也不必回来,安心在翰林院当差!”
顾鼎臣赶紧解释:“学士并无此意……”
陆完直接抬手:“你在军中做得不错,不过你始终是文臣,留在这里对老夫帮不上太大忙,不如回京城早日跟家人团聚……剩下的差事没那么复杂,老夫不需你在军中相帮。”
尽管顾鼎臣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行礼:“学生遵命。”
陆完捻须微微一叹,心底对顾鼎臣有些许失望,这个学生的军事造诣和战略眼光跟沈溪差距太大,不是说考中状元就一定有本事治军。
“老夫会上奏为马中丞说情,他在中原平乱中兢兢业业,没有犯太大过错,如果仅仅因为力主招安而被朝廷降罪,理由非常牵强。”陆完道。
顾鼎臣也道:“可不是么,当初乃陛下钦定招安之策,还向军中发出公函,当时沈尚书也是主张以招抚为主……现在马侍郎被降罪,很可能有人在背后挑拨离间,故意让马侍郎下台,好突显其功劳。”
“你说的是谁?”陆完脸色冷漠。
顾鼎臣赶紧低下头来:“晚生不过是随便发一些感慨。”
陆完叹道:“军中是你乱说话的地方?早就提醒过你,无论你对谁有成见,或者心中有何与众不同的想法,都要隐忍,若你轻易便将话挑明,等于是在为自己树敌。等你真正有资格质疑的时候再发言,没人阻拦你,现在你说这些便是不识相……年轻人,不要太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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