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芬笑道:“孔夫子学问的核心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们如果跳不出这个旧坑,永远都不会有新的眼光,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别,我做学问在疑问,你们做学问在东施效颦。”
刘明亮道:“我们知道儒学是贵族学问,我们也知道孔夫子制定了伦理道德,是为了让天下有一个标准可以依靠,我们更加知道他说的‘仁’是指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爱……你看,我们什么都知道,不过,我觉得他说的没错,我喜欢这一套。
你不喜欢那是你的事情,你以后有本事突破那也是你的事情,别拿你的想法来污染我的心。
我喜欢“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一套你咬我?”
韩秀芬摇摇头怜悯的瞅着自己的两个愚蠢的部下叹口气道:“你们这辈子最大的官职估计就是我的副将了。”
刘明亮道:“如果不是你在路上胡来,我们这会已经抵达欧洲了,我还是一个快乐的学者,而不是穿成这个样子陪你当海盗。
你,韩陵山,徐五想,张国柱这些人都是疯子,县尊安排的好日子不肯好好过,一个个非要把自己弄得跟炮仗一样炸裂才算满足。
知道不,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留在玉山书院里面教书,白天教书,晚上回家吃饭,吃完饭散步,散步之后倒一大杯加冰的葡萄酒,一边喝酒一边备课,做学问,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我也愿意。
山长留你们这些人在玉山任教,你们倒好……没一个愿意的,看的我跟张传礼两个眼红啊——”
韩秀芬冷笑一声道:“玉山书院就是因为出了你们这样的蠢货太多,县尊才会过得那么辛苦。
一个国家可以小,可以弱,但是万万不能没有长远的目光,因为,小与弱不过是暂时的,只要有了长远的目光,持之以恒的毅力,终有一天会变得强大起来。
如今,我蓝田县本土其实是最弱的,只要达到固守的目的就足够了。我们最强悍的人手全部在外边,不论是塞上孤城,还是我们这条海上漂泊的船,都是我蓝田县伸出来的臂膀,终有一天,我们这两条臂膀将一路向东拥抱过去,只要这两条臂膀紧紧的扣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我蓝田县称霸天下之时。
那个时候,这两条臂膀又会向外延伸,直到天尽头,海之涯。
闭上你们这两张臭嘴,仔细的研判目前的局势,搜索这里的宝物,我们需要船,需要好船,需要战舰,把这一片海,以及这里的陆地都囊括进来。
我告诉你们,刮分世界的机会不可能太多,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抓住,紧紧的抓住!”
目送韩秀芬进了船舱,刘明亮,张传礼对视一眼,刚刚升起来想要限制一下韩秀芬权力的想法,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有怀疑过韩秀芬的忠诚,从玉山书院出来的人如果忠诚还有问题,那就太可笑了。
蓝田号目前最大的危险不是那些给出悬赏的苏丹,哈里发们,而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科恩。
如果韩秀芬只是想做一个海盗,那么,蓝田号与科恩之间的矛盾并不算深,甚至还有共同的利益。
可是,韩秀芬当海盗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跳板而已,经过这一年的劫掠,韩秀芬,刘明亮,张传礼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片极为富庶的海。
在这条海岸线上,有着数不清的珍贵资源,一想到蓝田县的百姓为了吃饱肚子而不得不劳碌奔波,这里的猪猡们只需要躺在椰子树底下睡觉,就能获得足够的食物。
这三人都是经历过苦日子的,当他们发现躺在椰子树下被椰子活活砸死的野人之后,他们心中就生起无穷的怨念。
而荷兰东印度公司,一家商铺而已,居然垄断了倭国的所有对外贸易,并且占领了台1湾,疯狂的从哪里获取胡椒,鹿皮,鹿肉,麻布,棉花……仅仅是鹿皮,刘明亮他们就劫夺了六万张。
他们通过抢劫获得了数之不尽的财富,可惜,这些财富不能回到蓝田县,尤其是鹿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腐烂掉。
两人在地图上画了无数条线路,最终都不得不放弃——太远了。
再一次白白消耗了一个晚上,困倦的张传礼道:“你说,韩秀芬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刘明亮把脑袋塞进水桶里吐了一串泡泡之后道:“你说那个女人?”
张传礼道:“咱们脑袋不够用,就该问问聪明人,以前在书院的时候聪明人比狗都多,被我们无视了,到了现在,想找一个聪明人真的很难。”
“问韩秀芬吧。”
张传礼认同了刘明亮的建议,两人来到了韩秀芬的舱房。
还好,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韩秀芬梳着端庄的玉山书院发式,只不过她的头发很多,梳了这个发式之后显得她似乎有两个脑袋。
那个金发小姑娘全身上下就穿着一条圆筒状的亚麻布裙子,实在是没有什么看头,不过,她的侍女全身上下就挂了一块布,看了之后让人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两人说明来意之后,韩秀芬道:“现在最麻烦的事情就是我们无法与蓝田县建立联系。
通过这里的汉人商船已经不可能,我们与十八芝交恶,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以前的时候,郑芝龙一家没有坐大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利用一下十八芝中的人,现在,郑芝龙一统十八芝,刘香等海盗已经死了,所以,没有可能了。
我这一次想利用一下这个这个雷奥妮,下次再劫掠荷兰人商船之后,留活口让他告知科恩,想要女儿平安回去,他需要与县尊商议赎金事宜,如此,县尊会有办法与我们联系的。”
刘明亮,张传礼听了连连点头,张传礼甚至谄媚的帮韩秀芬整理了一下发式,他觉得韩秀芬弄的发式不太对。
两人想了很久都没有法子的事情,在韩秀芬手中似乎不算什么难事,人家在见到那个荷兰小姑娘第一眼的时候,似乎这个想法就已经成型了。有时候,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猪的差距还要大。
钱少少将双手放在清水中,瞅着沾染在手上的血迹逐渐晕染了清水,换了两盆水之后,他的手重新变得洁白如玉。
而就在此时,钱多多正兴奋地拿着韩秀芬的亲笔信向云昭跟冯英诉说着韩秀芬在海上的光辉事迹。
这封信别人是看不懂的,因为这厚厚的一封信,完全使用拼音写成的,荷兰人看不懂,大明人也看不懂,唯有在玉山书院里,小小的孩童都能清楚地读出来。
“那个荷兰人范德萨真的很坏,明明是韩秀芬的信使,偏偏把这封信藏起来了不告诉我们,还想压迫我们命令韩秀芬放人,真是太狡猾了,如果不是少少最后用了手段,这家伙一定还想着蒙混过关呢。
不行,还得让少少再审问一下,韩秀芬说她给我弄了一颗鸡蛋大的珍珠,别被这个荷兰人给吞了。”
云昭一把拉住钱多多道:“休息一会,莫要再跑了,哪来的鸡蛋大的珍珠啊,这是韩秀芬在骗你呢,她生怕我们不重视海上贸易,就拿这东西诱骗我们呢,答应给冯英的一丈高的珊瑚也是这个道理。
还以为她去了海上,多少能靠谱一点,还是这么喜欢胡闹。
你现在帮我用拼音写信给韩秀芬,告诉他我准备与郑芝龙做一点交易,他在海上帮助我,我就在陆地上帮助他。
这个人一心想在台1湾自立为王,如今这座岛被荷兰人占了,他郑芝龙的人在海上或许还算勇猛,不过,到了陆地上屁用不顶,想要建设一支强悍的陆军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他现在想要台1湾就不得不借助我们的力量,所以,我也不怕他会害了韩秀芬他们。
告诉韩秀芬,在我们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联系渠道之前,就用郑芝龙的,同时,她既然想要组建水军,那么,我们就会源源不断的将人手送过去,也会在泉州,广州打造与蓝田号相同的三艘战舰给她。
不过,费用要她自己支付,另外,她既然不能去欧洲,我会再派人手过去,接替他们继续完成欧洲之行。”
云昭一边说,钱多多就快速的写,冯英在一边担忧的道:“我们如此大张旗鼓的修造战舰,恐怕不是俞氏这个破败的仅仅依靠旧日门生故吏给脸的人家能捂得住的。”
云昭道:“俞咨皋啊,铜山一战联合荷兰人围剿郑芝龙不成全军覆没,堂堂福建总兵官被斩首也算是凄惨。
只是,他是俞大猷的儿子啊。
阿英啊,戚家军现在好歹还有几个能打的,怎么当年与戚帅并驾齐驱的俞大猷就没有留下一半个可以用的人呢?”
冯英摊摊手道:“没办法,就剩下这些,老爷看着用就是了,有的用总比没得用好吧。”
“看来我们加强福建,广东的建设了,告诉徐先生,今年,多招收一些福建子跟广东子,不要什么名将后裔,只要普通百姓家的读书人。”
冯英点点头,此时培养自己人还不算晚。”
郑芝豹没有离开蓝田县,他在等范德萨。
既然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
云昭对范德萨言行逼供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云昭很多处事方法与大哥很相似。
都是那么的简单直接!
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一个是山贼世家,一个海盗,有共同点实在是太寻常了。
三天没见范德萨,再见到的时候,这个原本脸色苍白的人就像是一个吸血鬼。
只是他身上的衣衫依旧完整,甚至很整洁,脸上,手上也不见半点伤痕。
不过从范德萨走路的姿态上,郑芝豹觉得这家伙至少有一百岁。
他的精气神似乎被人抽光了。
回来的范德萨倒头就睡,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会发出婴孩一般委屈的哭泣声。
在过去的三天中,郑芝豹没有去看蓝田县的繁华,而是专门在凤凰山军营停留了三天。
在这三天中,他不知不觉的花费了白银二十三万两之多。
在亲自试验过蓝田县的新武器之后,如果他还能做更大的主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花费更多的银子。
当然,这些银子不会在蓝田县交割,将来甚至不会给蓝田县银子,而是会以货物的形式在广州交割。
郑芝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蓝田县,他只想尽快赶回泉州府同安县把这里的所见所闻尽数告诉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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