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榭拍拍他的肩膀:“让你别说话吧?”
又被柳韶比下去了,这次还是智商和默契的双重碾压。
惨得他们都不忍心调侃他了。
阮成殊的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的,最后他强忍下来,深吸一口气。
“不过就是认识的久点罢了。”他冷声道,“他柳韶能做到的,我也能。”
说完,大步走进酒铺。
嚯,居然还越战越勇了!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连忙也跟上去。
酒铺里宽敞干净,酒香扑鼻,但却没什么人,只有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坐在酒坛边唉声叹气。
还好,他们并没有因为陆岭而敌视所有修士,再加上程意的温柔安抚,很快也就配合着回答了他们的所有问题。
从酒铺出来后,一行人直奔茶馆。
茶馆人声鼎沸,陆岭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面前只有一壶冷掉的凉茶,茶碗倒扣着,显然还没有被碰过。
他一看到白渺众人,立即站起来:“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
白渺先在他对面坐下,倒了杯茶,举到白猫的嘴边。
白猫垂下眼睛,不为所动。
不喝。
白渺对小猫咪有十足的耐心。见它不喝,她便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你先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人?又是如何与师青青认识的?”
陆岭脸色一沉:“你们什么意思?”
“情报交换。”柳韶一只手按在桌上,笑道,“你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倒是很有恶人的样子。
白猫眼眸微转,清泠如水的目光从柳韶身上轻轻掠过。
这个柳韶……自己一肚子坏水不说,还要带坏渺渺。
果然心术不正。
陆岭与他们无声对峙,半晌,沉声问道:“你们保证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柳韶大言不惭:“当然,我们毕竟是扶霄宗的人。”
“好……我就再信你们一次。”
陆岭坐回座位,低声缓缓讲述。
他原本是一名剑修,师从玄枢门。因为天资聪颖,所以师门一直对他寄予厚望。他原本也是一心扑在修行上,直到有一天,他经过酆都,遇到了卖酒的凡人女子,师青青。
师青青是个善良、乐观、坚毅的姑娘。他们很快坠入爱河,并许下终身。陆岭回到玄枢门,将自己要与师青青结为道侣的消息告诉众人,原本希望大家会为他高兴,没成想却遭到了全师门的反对。
原因很简单,师青青是凡人,她配不上他。
“能与你结为道侣的,必须是和你一样优秀的女修,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区区凡人,如何能成为你的道侣?”
区区凡人。他眼里最好最美的女子,在他们的口中却只是一介区区凡人。
陆岭不愿离开师青青。
于是他离开了玄枢门。
“原来如此。”白渺若有所思,“所以你怀疑是玄枢门的人带走了她?”
陆岭声音沉郁:“他们是不会允许我和青青在一起的……”
不得不说,他的猜测很合理。
但是……
白渺诚实道:“师青青的养父母说他们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更没有修士来过。”
宗元插嘴:“就算玄枢门的人真的来过,也不可能明晃晃地被别人看出来吧?”
众人纷纷点头。
陆岭神色痛苦:“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还心怀一丝希望,希望青青还活在某个地方,正等着他去救她。
“不过也不是全无线索。”白渺继续说,“他们说,就在你带师青青出去的前一天,酒铺来过一个穿红衣的人。”
“红衣?”陆岭迷惑地抬起头。
白渺点点头:“这个人和师青青相谈甚欢,知道她订婚了,还多买了两坛酒,祝贺她觅得良人,喜结连理。”
陆岭眉头紧锁:“难道,就是那个人……”
“也不一定,只能说他的行为有点反常。”白渺说,“总之我们会继续调查的,你要是发现了什么,也可以来告诉我们。”
陆岭的眼神很快又黯淡了下来。
白渺见他似乎不打算再说什么了,默默起身,对众人使了个眼色。
众人安静地走出茶馆。
阮成殊走在人群最后面,他侧头看了陆岭一眼,犹豫了下,还是走到柜台前,跟店小二要了纸和笔墨,写下一行字,然后大步走到陆岭面前,将那张纸压到茶碗底下。
陆岭低垂着头,没有反应。
“这是我们落脚的栈。”阮成殊冷淡道,“有需要的话,就来这里吧。”
说完,转身离开。
阮成殊回到队伍后,江榭凑过去问他:“阮兄,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阮成殊:“……没什么。”
江榭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而了然一笑。
阮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啊。
可惜,没有让白渺看到这样的一面。
想到这里,江榭颇有些遗憾。
一行人结束了最后一个失踪人口的调查后,先去城主府,将卷宗还了回去,然后又在酆都城里到处转了转,直到晚上才回到栈。
吃饱喝足后,一群人坐在一起,唐真真把刚买的荔枝拿出来摆在桌上,众人边吃边谈。
宗元叹气:“还是没有线索。”
“也不算完全没有线索。”江榭说,“那个剑修,不就是线索吗?”
程意动作细致地剥荔枝:“但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我们来梳理一下信息吧。”柳韶敲了敲桌面,“第一,失踪案都是在晚上的室外发生的。第二,案发当夜,待在室外的人都会失忆。第三,陆岭是唯一经历了失踪夜还没有失忆的人……”
阮成殊:“你说的都是废话。”
柳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么请问,你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阮成殊神色不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就杠上了。
宗元默默捂嘴,眼神乱飘。
桌上的气氛莫名其妙冷了下来,众人都默契地没有出声,双方对坐一面,隐隐有了一丝对峙的意味。
“既然失踪案只在晚上发生,”白渺突然出声,“那我们晚上出去,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萧长平:“守株待兔?”
阮成殊冷冷道:“被守的也可能是我们。”
“那就分批出去吧。”程意柔声提议,“一半人出去,一半人留在栈,彼此之间保持联系,这样一旦有什么不对,也能立即赶过去援助对方。”
这个建议听起来不错,也比较合理,众人都没有异议。
“好,那就从今晚开始吧!”唐真真兴冲冲道,“谁出去?谁留下?”
白渺:“我出去。”
程意看了看柳韶和唐真真:“你们两个,有谁想出去吗?”
柳韶掀了下眼皮:“白渺出去,我就不出去了,留一个看家吧。”
他还挺自觉。
唐真真立即举手:“我我我!我想出去!”
程意轻点了点头:“好,那我也留下来。”
他们这边刚定好人选,阮成殊那一队人也迅速分好了。
“我们这边就让阮兄和宗兄今晚出去,我和萧兄留下。”江榭说道。
柳韶笑道:“不怕委屈了你们阮兄?”
宗元连连摆手:“不委屈,不委屈。”
阮成殊别着脸看向门外,不声不响,十分安静。
这次倒是憋住了没说话。
“行,那我们就出发吧。”
白渺抱起白猫,带头走出栈,唐真真见状,立即跟上。
宗元和阮成殊也紧随其后。
夜色漆黑,他们住宿的这家栈地段较偏,周围不像夜市那般繁华喧闹,此时夜深人静,更显静谧和寂寥。
四人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唐真真和宗元都是能说的,两人从出了栈嘴就没停过,倒显得白渺和阮成殊极为安静。
阮成殊和白渺并排而行,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余光一扫到她怀里的那只白猫,又莫名地说不出话来。
那只猫的眼睛浅淡漂亮,像剔透的琉璃珠子,能够清晰地映出对方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阮成殊总觉得那只猫在看他。
他破天荒地踌躇起来。
白渺并不知道她身旁的阮小少爷正在被酸甜的少年心事所困扰。
她正聚精会神地留意着周围的一切。
虫鸣声,鸟叫声,树叶晃动的簌簌声……任何细微的声响她都不会放过。
因为对酆都的夜晚来说,任何声响都有可能是潜在的危险信号。
她的精神越发集中,脚步逐渐慢下来。
突然,她走不出去了。
白渺感到了一丝疑惑,她低下头,继续抬腿向前迈去——
迈不出去。
面前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拦住了她,无论她如何尝试着向前走,都被神奇地挡了下来。
怎么回事?
白渺震惊了。
她立即将白猫放到地上,抬起双手向前推了推,结果和刚才一样,依然被那道无形的屏障拦在了原地。
她看着前面三人浑然不觉的背影,惊异得满脸问号。
只有她一个人被拦下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鬼打墙?异时空?还是什么迷宫幻境?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倒霉的吗?
白渺开始有点急了。
周围一片寂静,光线昏暗,星月被云层遮盖。
她张了张唇,正要呼喊前面三人的名字,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出来,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白渺瞬间浑身僵硬。
她不敢乱动,视线下移,小心翼翼地向下看。
这是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触感温凉,有清幽冷冽的淡淡香气。
很熟悉。
“别怕。”耳边响起低柔平静的声音,“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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